惠恭大师,这个平时杀人不眨眼的内侍省三品大太监王公长顿时后背发凉,传旨这事本是一件美差,遇到恩旨,少不得受些主人家的孝敬,遇到严旨,也少不得抖一抖威风,可如今给眼前这位传旨,能活着回去交差那就是天大的福报了。
就在前几日,他可是亲眼见过这位慈眉善目的白眉老僧杀人的手段。
“圣旨到,佛国寺方丈惠恭接旨”
王公长走到惠恭面前,却见惠恭和旁边的小和尚齐齐面带微笑看着自己,没有一点要下跪行礼的意思,这位平时飞扬跋扈惯了的大太监只好尴尬地轻咳一声,打开黄绸圣旨,细声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初登大宝,素闻佛国寺方丈大师惠恭,乃密宗祖师,深通佛法,故召慧恭进宫讲佛,旨到即行,不得有误,钦此。
宣旨完毕,王公长一躬身,将圣旨双手奉于慧恭,低声地说道:“大师,皇上虽刚登基,对大师却是仰慕已久,此次特遣老奴前来恭请大师入宫,不知大师是奉召还是不奉召啊?”
惠恭呵呵一乐:“公公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老衲岂敢不奉召?!
公公前面带路就是!”
“哎哟,大师果真是一代高僧,通情达理啊!
车架已然准备齐全,大师请”
王公长嘴上奉承着,心里却是如释重负,别说是不奉召了,连皇帝都敢杀,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你这老和尚不敢的。
永安城,由外郭城、皇城和宫城、禁苑、坊市组成,城内人口百万、百业兴旺、宫殿参差毗邻,全城以南北方向的朱雀大街作为中轴线,纵横交错的二十五条大街将全城分为东、西两市,东西两侧整齐排列着数目与面积相等的坊市,街衢与坊里整齐地并排在一起,东西向与南北向大街成网格状交叉,将外郭城进行网格式分区,每个网格就是一个坊里,共计一百单八坊里。
所谓“永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可见永安城作为王朝京都皇城的繁华。
虽才相隔数天,可坐在王朝九龙宝座上的却已是另有其人,惠恭此次入永安的心境和上一次亦是截然不同,上一次他是来送东西,这一次,他却是来取东西的。
由一队羽林护卫的车驾仪仗从明德门入永安,由安上门入皇城,再由长乐门入宫城,直至麟德殿,一路上,永安城的繁华、皇城的巍峨以及禁宫的庄严,使自小在山中寺庙中长大的了空眼花缭乱,凡尘俗世中的极致,不过如此吧。
麟德殿由前殿、中殿、后殿三部分组成,“瑞烟深处开三殿,春雨微时引百官”
,麟德殿作为永安城大明宫的国宴厅,东临太液池、西近西宫墙,高祖皇帝曾在此处宴请开国元勋三千五百人,至今,王朝的官员们都以能出席麟德殿宴会为荣。
今日,这偌大的麟德殿却毫无歌舞升平之景象,殿外,两万羽林军将麟德殿围地水泄不通,一副如临大敌之象,中殿之中,新君李怡巍然高坐于九龙椅,旁边站着新任羽林军左军中尉,宦官马元贽。
殿内所有的摆设已提前被宫人们清空,只剩下一桌素宴摆于中间。
惠恭牵着了空走到御前,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法号:“阿弥陀佛,老衲惠恭携弟子了空,参见皇上!”
。
了空第一次面圣,哪里懂得什么礼数规矩,且师父也未曾嘱咐自己要行什么礼数,只得依样画葫芦,双手合十参见,眼睛却早已盯在那一桌素宴之上,一连咽了好几次口水。
李怡此时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师徒二人,他本想好好端详这惠恭到底是何方神圣,不仅视这重兵守卫的禁宫如无物,还取了自己那废物侄儿的性命,却见惠恭此时也在笑呵呵地端详着自己,自李怡御极以来,任谁见了他,哪一个不是三跪九叩,噤若寒蝉,眼前的老僧竟然敢与自己对视,李怡顿时心中一紧。
“大胆惠恭,见了皇上还不下跪?”
马元贽见惠恭如此无礼,大声呵斥道。
这个羽林军左军中尉之所以敢在这个万军之中取先皇性命的老和尚面前耀武扬威,除了一身不俗的武功以外,殿外的两万羽林军,也让马元贽有了十足的底气,八千羽林挡不住你,二万羽林,你又该当如何!
“罢了,大师乃是世外之人,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李怡摆摆手,“大师,请入席吧。”
“谢皇上。”
惠恭倒也不客气,拉着了空一屁股坐在下,此时了空早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他天真地望着惠恭,眼中满是期待。
惠恭哪里会不了解自己这个贪吃徒弟的巧妙心思,微微一点头,了空就像得了圣旨一般,对着一桌子御膳施展开来。
马元贽此时眉头微皱,看着这小和尚狼吞虎咽的样子,心想这敢情是饿死鬼投胎,哪里有一点一代宗师座下弟子的风采。
李怡却是淡然处之,命马元贽倒满杯中酒,对着惠恭说道:“久闻大师佛法高深,今日得以相见,实乃人生乐事,来,大师,朕敬你一杯!”
“谢皇上。”
惠恭说完也不起身,以茶代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