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峰的日子,在痛楚、沉寂与缓慢的积累中,如同山涧溪流,看似凝滞,实则悄然流淌。
那两名外门弟子带来的插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过涟漪,但很快便沉入更深的黑暗。虾仁没有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愤懑上,赵焯的阴影和家族的仇恨是长燃于心的业火,催逼着他,却不能烧毁他的理智。
他将那枚被当做羞辱扔下的下品灵石踢到了角落,与尘土为伍。施舍?他不需要。他需要的是力量,是能够撕碎一切阻碍的、真正属于他自己的锋刃。
修炼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辟谷丹让他得以摆脱生存的桎梏,净衣符维持着最基本的体面。他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那本薄薄的《基础剑元篇》和那两根正在缓慢异变的手指上。
静坐的时间更长,更深入。他不再仅仅是为了平复心神,而是主动地去“打磨”自己的意志。想象它是一块粗砺的铁矿,需要千锤百炼,去除杂质,最终成就精钢。杂念是锤打时的火星,痛苦是淬火时的冰水。他的意识沉入一片虚无的黑暗,唯有那一点凝聚的“我念”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灭,在寂灭的边缘反复拉扯,变得愈发坚韧、纯粹。
对金煞之气的引导,也变得更加谨慎和有策略。他不再满足于捕捉那些游弋的、最微小的能量丝线。他开始尝试分辨它们之间极其细微的差别——有的更显躁动,如同失控的刀片;有的则相对“沉静”,锋芒内敛,如同未经打磨的剑胚。
他优先选择后者。
过程依旧痛苦不堪。每一次引导金煞之气入体,都像是在用自己的筋脉血肉去硬撼无形的刀锋。右手食指和中指,已经彻底变成了暗青色,皮肤粗糙,指纹几乎被磨平,触感冰冷坚硬,完全不似血肉之躯。屈伸之间,那种金属摩擦般的滞涩感和内部的刺痛已然成为常态。
但收获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两根手指的强度,远超他想象。他曾经无意中划过那歪腿的木桌,指尖竟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牛油,轻易地留下了一道深痕,几乎将桌面割穿。这还仅仅是他无意识间,那微弱剑元雏形自然散发的锋锐之气。
更重要的是,他能模糊地“内视”到,在这两根手指内部,那些原本淤塞、狭窄的筋脉通道,在无数次撕裂与修复中,被强行拓宽了微不足道的一丝。虽然依旧堵塞严重,但已经不再是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有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可供那狂暴金煞之气艰难流转的空隙。
这,就是“剑脉”的雏形吗?
虾仁不知道。洛青休给的册子上语焉不详,只强调了过程和凶险,对具体形态描述极少。他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凭借本能和那点可怜的指引前行。
他开始尝试将修炼扩展到无名指。
这一次,他做得更加小心。静坐准备的时间更长,直到意志圆融如一,如同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他挑选了一缕感知范围内最为“温顺”——如果金煞之气也能用这个词形容的话——的能量丝线。
引导,入体!
剧痛如期而至,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指根,然后疯狂搅动。虾仁脸色瞬间煞白,汗出如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灵台保持着前所未有的清明,凝聚的意志如同最灵巧的手,引导着那缕狂暴之气,在无名指那同样淤塞的筋脉中,进行着惨烈的开拓。
过程缓慢而煎熬。他能“听”到自身筋脉在那锋锐气流冲击下发出的、几不可闻的哀鸣,能“感觉”到血肉被一次次切割、又在他顽强意志和微弱气血滋养下勉强弥合的循环。
不知过了多久,那缕金煞之气终于耗尽了大部分力量,缓缓散开,融入了无名指的血肉之中。
虾仁虚脱地后仰,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喘息,眼前阵阵发黑。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暗青色的手指并排在一起,散发着一种协调而又诡异的金属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