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皇帝的遗容就不必瞻仰了吧!
反正盖着黄绫布,也看不见什么。
再说肺痨死的人,离得太近没准儿会被传染。
不过崩在这个月令里,也算死得聪明。
再拖延一阵子入了夏,还得专门指派两个人赶苍蝇呢!
音楼心口一阵翻腾,不敢再细想了,敛着神随肖铎进殿里上香。
刚进门,看见皇后从偏殿里过来,上下审视她,问肖铎,“这位就是步才人?”
皇后是坤极,是紫禁城中头等尊贵的女人,音楼这类低等妃嫔,只在刚进宫时远远见过她一面。
能当皇后的人,必定贞静端方令人折服。
赵皇后很美丽,出身也极有根底,父亲是文华殿大学士,母亲是代宗皇帝的堂姐彭城郡主。
她十四岁为后,到现在整整八个年头,八年的时间把她煅造成了精致雍容的妇人,脸上更有自矜身份的贵重。
肖铎道是,“步才人是前太子太傅步驭鲁的女儿,昨儿徽号拟定之后才还的阳,如今受封贞顺端妃。”
皇后哦了声,“定了就定了,横竖只是个称谓。
万岁爷人都不在了,受了晋封还有什么用!”
言罢对音楼道,“你既然蹈义未成,到大行皇帝箦床边上守着去吧!
我先头跪了六个时辰,精神头委实够不上,你就替我一替,也是你尽了一分心力。”
音楼只觉五雷轰顶,料得果然没错,哪能那么容易就让她蒙混过关!
她是从死过的人,离皇帝阴灵最近,安排她守灵,简直再合适没有。
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是怎么办,皇后发了话,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她窝窝囊囊地应个是,“娘娘保重凤体,且去歇着。
这里有臣妾照看,出不了岔子的。”
皇后连点头的样子都那么有威仪,音楼自打听彤云嚼了舌根,满脑子都是她和肖铎暗通款曲的暧昧场景。
女人天生对窥探秘密有极大的热情,她趁着回话的当口抬头,视线在他们之间小心地游走。
但是没有什么发现,他们都很克己,皇后甚至没有再看肖铎一眼,倚着宫女出了谨身殿正门。
音楼感到一阵失望,觑了觑彤云,对她不甚可靠的消息表示鄙薄。
彤云很无奈,这位主子就是块顽石,大庭广众公然调情,当他们是傻子么?她抬眼往帷幔那头一扫,示意她先顾虑顾虑自己的处境。
皇后多坏呀,看她没法死后追随大行皇帝,就叫她活着做伴。
这半夜三更的,对着个陌生的尸首,不是要吓死人嘛!
音楼这才想起来要往帷幕后面去,她低下头,孝帽子遮住脸,很不服气地龇了龇牙。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仍旧是一脸端稳,对肖铎欠身道:“请厂臣替我引路。”
肖铎漠然打量她,“太妃害怕吗?”
害怕呀,可是又能怎么样?况且里面的尸首曾经是皇帝,但凡和他沾边的都是祖上积了德,她怎么有权利害怕?
音楼吸了口气,“厂臣说笑了,大行皇帝允公克让、宽裕有容。
能伴圣驾最后一程,是我前世修来的造化。”
他当然不相信她的话,奇异地挑了挑眉,踅身道:“既然如此,就请娘娘随臣来。
大行皇帝箦床边有《金刚经》一部,请娘娘从头读,读到卯时臣领人进来大殓,娘娘就能歇会子了。”
也就是说她要和圣驾相伴五六个时辰,读那些满纸梵文的经书。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念经有些艰难。
她尴尬地顿住了脚,“经书上的梵文我认不全,读出来怕损了大行皇帝的道行。
要不厂臣替我换孔孟吧!”
她相当松快地说,“那个我读起来很顺溜,行云流水不成问题。”
饶是肖铎这么深藏不露的人,也被她弄得干瞪眼。
哪里有守灵读那个的,这不是闹着玩吗?
“娘娘的意思是让臣给您把四书五经搬来么?”
他没再看她,边走边道,“书不能送,至于娘娘照着《金刚经》读出什么来,臣就管不着了。”
这也算网开一面,音楼心里有了底,噤声跟他进了丧幕后面。
雕龙髹金的箦床上笔直卧着一人,穿六章衮服,戴玄表朱裹十二旒冕。
因为小殓抹尸(擦洗尸体)后要用红绸连裹三层,外面再裹白绸,所以皇帝的尸首看上去十分臃肿笨重。
裹尸是旧时的丧仪,干什么用呢?据说是为防止惊尸。
惊尸太可怕了,好好躺着突然扭起来,就算他是皇帝也够吓人的。
把手脚都缚住,他起不来身,更不能追着掐人脖子,这样就安全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音楼觉得这里的味道有点怪。
虽然点着檀香,还是掩不住淡淡的臭味。
天还不算热,摆了两三天就变味儿了吗?幸好守灵靠墙,离箦床有段距离,她也就安下心来。
照着蒲团跪下去,翻开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