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姜瑜见卫麦似有心事,想着这人好歹是她老师,以后朝堂上有事还要靠他帮忙。
便拉着他去荷花池看看造纸进程,权当散心了。
“蠢奴,快,用力捣。
要捣烂了才行。”
荷花池旁,逢春挽着衣袖,看着眼前卖力提起杵臼的粗使宫人,恨不得亲自上场。
这桑皮已经煮过石灰水,捶打过一次,而后又洗干净在荷花池里泡了十余日,有些发白。
如今捞起来用杵臼捣,按照姜瑜的吩咐,要捣得很烂,打出浆才行。
姜瑜还没走近,远远的便听到了逢春那刺耳的呼喝声。
往常她听习惯了觉得没什么,此刻有老师在旁,顿时让她感觉有些丢脸。
只得尴尬说道:“宫人失礼,是学生管教不严之过。
而后,必将则其改之。”
卫麦对此不置可否,姜瑜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荷花池旁,除了捣桑皮的宫人,还有正在煮桑皮的,泡桑皮的……这些粗使宫人都长得十分粗壮,面黑皮糙,双手上布满了老茧。
见姜瑜等人来了,他们忙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拜见殿下。”
“见过长公主傅。”
逢春一脸喜色的跑过来,分别给姜瑜和卫麦行了礼。
而后便跟在他们后面,向姜瑜叙述造纸近况。
“殿下,您看,这桑皮已是按您的法子煮了三次,泡了两次,晒得都发了白……”
“……这些还没捣好,殿下到这边看看。
这些蠢奴,力都不会使……”
“……殿下,勿碰。
这些桑皮粗糙……”
姜瑜听着逢春絮絮叨叨的话,脸色越来越黑,忍不住斥道:“汝为主耶?孤令汝来此为抱怨乎?喋喋不休,当真是聒噪。
汝自去寻周署令请罚,此地之事便交于临秋。”
姜瑜话音刚落,随侍宫人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黄门便快步走上前,对着她躬身行礼,道:“唯,奴婢谢殿下提携。”
呵,这倒是个有眼见力的。
姜瑜摆摆手,不顾逢春的哀求,任由几个随侍将其带下去。
至于造纸之事,临秋自会找其交接,用不着她操心。
“老师?”
姜瑜处理完事情,本还想与卫麦再聊聊造纸的事,却发现他站在荷花池边一动不动。
这荷花池占地约有数亩,中间种植了大片荷花,四周却是空荡荡的水面,却因着姜瑜在这里造纸,便让宫人们把周遭的荷花都拔了,泡了许多桑树皮在里面,因此离荷花池近些便会闻到一股怪味。
不过,好在这荷花池内连宫内井水,外又连通了宫外的河道,倒也算得上是活水,怪味还不算太重。
“老师,这池水有异味。
我等还是他处去罢。”
姜瑜拉着卫麦的衣袖摇了摇,迫使他回过神来。
“殿下,吾今日思绪不定,……”
“老师,去栈桥那边吧?学生正有些许想法要求教于您。
事关胡地。”
卫麦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姜瑜打断了。
她见卫麦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猜他八成是有难处了。
不过,既然人家又不打算说,她又何必听他敷衍自己的解释呢。
晖章殿与后殿之间,离地数丈高的栈桥上。
姜瑜手扶着柱栏,望着远处巍峨的殿阁,不觉想起那首阿房宫赋里描述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
复道行空,不霁何虹?
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
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这大宣朝富丽堂皇的长乐、未央宫,会不会也有一天,被人一炬,焚作焦土。
“殿下,此地风大,不可久留。”
卫麦伸手将迎风而立的姜瑜拉至身后。
他不知道这位殿下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明明说是有事关胡地的要事与他谈,结果来到这里后,她将随侍们都赶走了后,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单单在此地吹风!
“我听人言:胡地苦寒,胡人以游牧为生。
一遇天灾便无法过活,只能劫掠。
而我朝物产皆丰,又有彼辈所缺之茶叶,丝绸等物,是以胡人常思南下掳掠。
老师,此言当属实否?”
“此言属实。”
卫麦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那我朝何不与之通商?依我所见,除书籍,铁器等要物,其余之物皆可与之置换。
胡人粗鄙,少见贵物,不懂享乐,我朝当输之金器玉饰,绢帛丝绸,盛其奢靡之风,堕其骄悍之志,不出数代,胡即朽矣。”
用奢靡之风腐蚀对方,这是姜瑜联想到上辈子某怂朝时期,北方游牧民族势大时,行的朝贡之策。
虽然丢脸了些,但效果卓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