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杨安儿,郭宁绝不是大金国的忠臣。
他的所作所为,绝不是为了大金,而是为了他自己的谋划。
此番我若起事成功,说不定,日后还有与此人在疆场会面的机会吧。
“为长远计,不要纠缠了!”
杨安儿叹了一声,勒马盘转。
杨友仍不死心。
毕竟郭宁最初是他的任务目标,如今闹到如此结局,他总觉得有些灰头土脸。
他想了想,连忙又道:“叔父,叔父!
那可是好几十人的损失!
那都是咱们得力的部下!
我们不妨假意退走,然后绕道容城方向度过滱河,包抄侧翼,给他们来个狠的?”
“傻子!
你住嘴!”
杨安儿身旁,有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骑士忍不住叱了句,嗓音很是清脆。
杨友好像有些惧怕这少年骑士,当下噤声不语。
一行人沿着大路徐徐往北,走了好一阵,杨安儿才道:“小九想要立功的劲头很好。
回到定兴县以后,唐括合打的脑袋,便由你负责取来,如何?”
杨友挺起胸膛,大声领命。
策骑于杨安儿另一侧的少年骑士翻了个白眼。
郭宁等人远远地凝视着这一幕。
他们听不到杨安儿等人的对话,却能看到铁瓦敢战军的数百人,全都保持着行军姿态,而无任何投入作战的迹象。
片刻以后,布置在周边的各处明哨暗哨也陆续发回表示正常的讯息,所有人便明显轻松了起来。
李霆时不时看两眼郭宁,仿佛欲言又止。
郭宁感觉得到李霆看的眼神。
这厮的眼里,总算多了些尊敬,此外,也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郭宁知道李霆在想什么。
昨晚上这场厮杀,使李霆清晰地感受到,杨安儿的铁瓦敢战军到底缺了点和强手搏杀的经历。
由此他明白,若以郭宁的号召力,在安州为中心聚合数千溃兵与铁瓦敢战军敌对,那结果绝非杨安儿所能承受。
所以,杨安儿必定会忍下这口恶气,谋求尽快去往山东,成龙游大海之势。
杨安儿走后,郭宁完全能够一举收拢河北各地溃兵,随后以极具规模的武力填塞空虚异常的河北诸军州、刺郡,瞬间成形成滔天声势。
溃兵们压抑的太久了。
在漫长时间里,他们心里的怒气,不平和狂躁,不断的积累,终会有爆发出来的时候。
只要能够掌握这个契机,郭宁等人在河北兴起的声势,会比杨安儿在山东更强。
之后,无论是自成一家,扯旗造反,还是与朝廷中的某方面势力协作,都可以赢得巨大的利益。
郭宁不禁笑了几声。
他知道,李霆一定是这么想的。
李霆就是这样的人,这小子总想闹出点大动静。
但郭宁不愿这么做。
一来,郭宁比任何人都清楚蒙古人的威胁有多么巨大。
河北是个好地方,但以此立足,就得身处金国和蒙古的夹缝之间,河北,直攖蒙古人的兵锋……那是迟早的事,但现在还不行。
二来,郭宁全不看好那种一时俱起而旋生旋灭的造反套路。
聚合溃兵们以图一时的沙场横行,很容易。
但郭宁想要改变未来,想要走一条不同的路,他需要更强的力量,更扎实的根基。
距离蒙古人入秋南下,还有半年。
很多事,现在就要着手去做,但要一步步来,着眼长远。
“慧锋大师!
李二郎!
世显兄!”
他唤道。
三人近前。
“接下去有件事情,需要你们分头去做,尽快办好。”
“六郎只管讲来。”
骆和尚摸了摸脑袋。
“慧锋大师,李二郎,我要你们立即巡行雄、安、保、遂、安肃这五个军州,告诉所有分布其间的袍泽兄弟,就说,杨安儿已不足为惧,有我郭六郎在,杨安儿的脚步,绝不敢越过滱河。
从今以后,咱们同袍伙伴彼此依靠,一应事务,我都会为大家妥善主张。”
骆和尚眼中精光一闪,呵呵地问道:“若有人不服……”
郭宁面色不变:“大师尽可放手施为,让他们服!”
骆和尚一顿手中铁棍,沉声道:“洒家定会办妥,六郎只管放心。”
李霆在旁问道:“就只要他们服?六郎,没有别的要求?”
郭宁摆了摆手:“哪有什么别的要求!
不过……”
骆和尚和李霆连忙问:“不过什么?”
“大师,李二郎,你们给各家首领带个话,就说,我郭宁原本的亲信同伴皆已阵亡,如今帐下殊少得力之人,近来有意招募几名少年听用。
至于招募的标准么,或者勇猛善战,或者头脑灵活。”
骆和尚和李霆对视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