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琪去找了名片来,许一山接过去一看,顿时心里便明亮了。
名片的抬头是用魏碑体印刷的公司名称——中部省绿荫天下园林绿化有限公司。
正中间的名字是用金粉印刷的——车晓鹤董事长。
见丈夫的脸色阴沉,陈晓琪有些心虚问道:“这个人你不认识吗?”
许一山道:“人不认识,但名字知道。
车晓鹤就是原车市长的儿子。”
“是他呀?”
陈晓琪惊呼出声道:“他送我们礼品干嘛?我们与他又没交情。”
“对啊,一不认识,二无交情。
他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们?”
许一山似笑非笑着说道:“老婆,其实用脚想也能想明白,像他这样的生意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抱着利益交换的心态来的。
你现在也觉得有些异常吧?”
陈晓琪不好意思地笑了。
作为原茅山县委办公室主任的千金,陈晓琪从小就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送礼场面。
越是基层,送礼越是盛行。
其实,很多人收受礼品,并非是贪图礼品的价值。
而是想通过礼品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陈晓琪从小在县城长大,接触得最多的人还是基层老百姓。
老百姓是最容易感动,和最会感恩的一群人。
但凡他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得到过别人一丁点的恩惠,他便会将这种恩情永远铭记在心里。
一遇到逢年过节,他们会毫不心痛地将自己亲手养大的鸡鸭,以及积累下来的土鸡蛋,甚或从鱼塘里捞起来的鱼,恭敬地送到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这些东西的价值虽然不高,却能体现一个人在老百姓心里的分量。
据说,曾经有一位乡长,过年的时候收到老百姓家家户户送给他的鸡,足足装了半卡车。
而他,仅仅是因为给老百姓修了一条路。
礼尚往来本来是联系和融洽人与人之间感情的纽带。
但礼尚往来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手里用坏了。
他们利用这种美德,将礼尚往来弄得变了质,甚至演变成权力与利益勾兑的手段。
陈晓琪自然见过不少往她家送礼的人。
这些人当中,有普通群众,也有领导干部,当然也不会缺少像车晓鹤这样的生意人。
“我现在就把这个东西退回去。”
陈晓琪试探着说道:“许一山,这件事就让我来处理。”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还是我来处理吧。”
许一山按照名片上的电话,当即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通了,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许书记吗?您好,我是小车。”
许一山微笑道:“我是许一山。
车总,忙吗?”
“不忙不忙。”
车晓鹤连忙说道:“许书记您来指示,再忙也不忙。
请您指示。”
许一山道:“车总,不用客气。
如果你不忙,我想约你见见面聊聊。”
“现在?”
“现在。”
“我去哪等候您?还是我亲自登门贵府?”
车晓鹤的话说得无比客气。
从他的说话里,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生意人,反倒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儒者。
“不用那么麻烦了。”
许一山缓缓说道:“我们就在天心阁见吧。”
天心阁在老桔城人的心目中,是一个地标。
这座有着近五百年历史的楼阁,饱经了历史沧桑,见惯了世间的繁华与衰落。
如今,它依然是桔城的象征,是一个代表桔城的打卡地。
天心阁的繁华,并没有因为城市的扩张和商业中心的迁移而出现丝毫改变。
它几百年如一日,每天都像一只漂亮的小公鸡,骄傲地注视着川流不息的人们。
来桔城不去天心阁,等于没来。
来天心阁不吃几块臭豆腐,感受不出桔城这座城市的文化底蕴。
车晓鹤在电话里迟疑地说道:“许书记,那里环境太乱了,能不能选个地方?”
许一山笑道:“不是乱,是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车总难道不喜欢人间烟火气吗?”
车晓鹤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
既然许书记想去,我这里马上安排。”
陈晓琪听说要去天心阁,当即嚷道:“我也要去。”
许一山摇摇头道:“你去干嘛?你们在家等我回来。”
“不,我就要去。”
陈晓琪撅着嘴唇道:“别人都是老公带着去逛。
我又没让你带我逛。
你忙你的,我与秀去逛,不行呀?”
许一山苦笑道:“秀怀有身孕,那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多,空气不好。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陈晓琪哼道:“你以为我和秀都是纸糊的呀?你越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