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咽下糖,魂不守舍地搓着脸,忽然跳起来围着净霖转了几转,正色地说:“我兴许明白些大哥定要与你成婚的原因了。
九哥,我服!”
浮梨揪了阿乙,说道:“你且重复一遍自己要做什么。”
阿乙满不在乎地说:“我要衔红绸铺路,从这天间架起道无梁之桥,引着大哥来。
大哥那头前行的是宗音嘛!
我们碰了头,大哥与九哥便碰了头,后边的事就跟我没关系了。”
“你定要专心致志。”
浮梨再三嘱咐。
华裳给净霖披上了外袍,宽袖缀着金滚边,本是大俗色,却又被那露出的手指抹掉了艳俗之感。
华裳见惯了好颜色,为净霖理袍时却也忍不住地叹了几叹,垂眸失笑道:“君上待会儿可定要牵紧帝君。”
净霖若有所感,又看向铜镜。
那千年老龟颤着手捧起冠,又打着颤挪向苍霁。
苍霁太高了,索性半俯了身,由着老龟给他戴冠。
老龟边插好簪,边说:“帝君啊……”
苍霁应了声,半晌没听着后音。
宗音都打瞌睡了,恍惚醒过来见老龟哆哆嗦嗦地抚着苍霁的发顶。
这老头已经瞎了眼,是看不见光的,却是天地间最知岁长的妖怪。
老龟抚着苍霁的发顶,眯眼露了个笑,没牙的唇动了动,说:“老朽初见帝君时……帝君还是条小龙,如今也要成亲了。”
苍霁笑一声,抬眸说:“您在泥里一睡就是几千年,还记着我?”
“记着,记着。”
老龟慢吞吞地说,“帝君要与人白头偕老。
这般日子长了,还有人陪,便不会苦了。”
苍霁说:“我是苦尽甘来,滋味了。”
老龟笑了笑,轻声说:“老朽欲为帝君引这路,却到底力不从心。
帝君且去,后边自有人照料着。”
苍霁直起身,宗音便取了挂好的外袍。
苍霁穿着袍,略仰着头打量境中的自己,穿戴得当后对宗音说:“你是成过婚的人,当日是个什么滋味?”
宗音说:“见着她,便停不下脚。”
苍霁说:“今日我这般俊朗无匹,他若见着我,必也是那般心情。
待会儿他若直径走了过来,你便让开就是了,不要拦着他。”
宗音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道:“我记着了。”
他们一行人出了殿,天间祥云已被荡出条路,露着万里晴空。
那宾客自此殿之下一直沿着莲池漫到了净霖那头,宗音话不多说,在群声惊呼中化身变作海蛟。
蛟龙腾云而起,那头紧跟着传来凤啼。
阿乙旋身驭风,只见天间双色交替,凌天红绸刹那铺出数里长道。
苍霁深吁一气,跨步其上。
他于风间忐忑而望,见阿乙凤尾潋滟划过,露出后边的红袍。
他们分明相隔数里,苍霁却觉得胸口轰然而响,他清晰地见着那风中抬首望来的人是个什么模样。
净霖这一生尽着青白色,如今披了绛红,苍霁便再也记不得天地间别的颜色。
他甚至有些迈不开脚,那股麻意蹿上头,浇得他口干舌燥。
偏偏净霖拨风而迎,一见到苍霁,便要笑。
他一笑,双眸间便波光细碎,只将满心欢喜都搁在了这样的一双眼里,心无旁骛地望着苍霁,叫苍霁手脚发软,却又无法遏制地升腾起汹涌的怜爱来。
我的傻祖宗。
苍霁喉间滑动,艰难地想。
怎可这般要我的命。
“哎呀!”
华裳提裙惊声,“快拦住帝君!
这路还没走完呢!”
众目睽睽之下,苍霁已然忘了什么规矩。
他甚至不等宗音与阿乙碰头,已经凌跃而出,直奔他的心肝儿去。
宗音一急,心道人家没过来,怎么你自己先忍不住了!
他欲纵身相拦,可巧阿乙在空中打旋,要玩个花子,正绊得宗音险些坠下去。
华裳一看天上乱作一团,便化出原形,甩尾欲阻。
净霖后边还跟着殊冉,殊冉如临大敌,赶忙也现了原身,佛兽一蹦百尺高,慌忙喊:“帝君!
帝君且留步!
到了连理台才能牵人啊!”
阿乙玩出了空缺,那红绸路倏地下沉。
净霖眼见也要跟着沉,浮梨哪还管三七二十一,变作五彩鸟就要去接。
可天间空隙就这么大,骤然间涌入的都是身形巨大的兽,一时间撞在一起,挤得红绸乱缠。
底下的东君放声大笑,合掌说:“这才有点意思!”
旁边的吠罗喝了酒,又哭成了泪人,伏案捶着桌,只喊道:“我的老天,临松君这般好看!
怎么就成婚了呢!”
净霖谁也不看,他身欲沉时但见手腕上的红线再现而出。
苍霁敏捷地穿过层层阻碍,从上扑下,猛地握了他,跟着将人一抛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