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短’二字。”
他想了想,咧嘴一笑:
“可偏偏,这短护得啊……真叫人不敢不服。”
烈日高悬,军营上空无一丝风,空气仿佛凝固成一团灼热的浆糊。
可就是在这逼仄沉闷的天幕之下,禁军大营,却悄然起了风。
圣旨已下,蒙尚元官复原职,重掌禁军。
消息尚未彻底传遍,但整个营地里,那种原本如死水般沉凝的气氛,却猛然松动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动了,紧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号令声自各营响起。
胡猛带头,与几名旧部一道,开始默默整顿营务、清扫路道、擦拭旗枪,所有动作沉默而有力,没有一句多言,却人人眼中透出一种肃然庄重之意。
“兄弟们,统领快回来了。尽管是官复原职,咱们也要有个新气象!”胡猛站在大营门口,低声一句,却像是一声战鼓。
无人喊口号,也无人高呼,只有铿锵的动作回应这句话。
尘封已久的大统领主帐被重新翻检,每一块绣金锦帘都被仔细拂拭,每一块砖石台阶都被刷净洗清。
甚至连那几株营门外的老槐树根部的落叶,也被一片片扫得干净。
胡猛蹲在地上,亲自擦拭主帐门前那块“统御营”石刻铭牌。
这块牌子,自蒙尚元调离后便蒙尘多年,如今再次露出轮廓,那一道道嵌银书纹,仿佛重新凝聚了这支军伍的魂魄。
营中老兵见之,纷纷停下脚步,默默注视,神情复杂。
“他……真的回来了啊。”一人哽咽着低语,话音微颤,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陆沅与乔慎,却如被钉在了烫铁板上,进退不得。
韩贵走后不久,几名军吏便带着印玺正式通告新任统领即刻回营复职,而他们这些人,也被明言要求配合整顿、重新部署驻防。
乔慎脸色惨白,手中文册拿得死紧,指节泛白。
他跟在陆沅身后,一言不发,仿佛整个人魂魄还未归身。
陆沅此刻已恢复几分冷静,可整张脸却像死水一般毫无血色。
他深知,这一局他赌输了,且输得一败涂地。
原本他已经默默安排了副都头的升迁之路,甚至在心中描摹过自己接替蒙尚元的统领之姿,可如今,这一切如南柯一梦,全数归于虚无。
他站在主帐外,看着胡猛一行忙碌的身影,咬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走,准备迎接大人。”
乔慎一愣,抬头:“副……副统,我们……我们也去?”
陆沅沉默良久,最后咬牙点头:“我们不去——别人更要记账。”
这一句,如铁锤重敲,砸碎了乔慎最后的幻想。他低下头,嘴角僵硬地勾起:“是、是……”
于是,两人带着几名亲随,灰头土脸地加入了迎接人群中。
原本那些追随林驭堂的“小聪明”之辈,如今见陆沅都低头,也纷纷变了脸色,三三两两地赶来帮忙,表面殷勤,内里却心惊胆战。
有人手忙脚乱地擦盔甲,有人搬来彩旗,有人干脆跪在营道上假装捡碎石,个个脸上堆着笑,眼里却写满了懊悔和惧意。
“别说话,多干活,统领一到咱们就鞠躬哈腰。”有人低声嘀咕,“笑得像点,别又被记上了。”
“哼,现在想起来怕了?前两天落井下石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怕?”
另一个冷声回道,旋即又警觉地收声,看了看四周,“嘘,小心隔墙有耳。”
“是啊,现在谁知道哪句话传出去,明天谁还留在这营里?”
日近未时,营前号角响起。
“来了!来了——!”
望风哨上的哨兵忽然喊了一声,整个营地瞬间沸腾。
只见远处尘烟滚滚,一队人马自宫城而来,旌旗翻飞,最前头赫然是一骑高头大马,正是蒙尚元。
他一身黑甲金边,目光冷峻,神情肃穆,阳光打在他苍铜色的脸上,勾勒出锋利线条。
他身后十余骑亲随紧随其后,步伐整齐,马蹄声如战鼓擂响,直踏营门而来!
“肃——!”胡猛一声大喝,众人齐齐立正,目光如炬。
营门大开,蒙尚元骑马而入,一路无语。
他看见了。
看见了营中被重新擦亮的石碑,看见了主帐前被焕洗如新的战旗,看见了那些跪在地上装拾草屑的人。
也看见了胡猛他们,一言不发、身板挺直地站在阳光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用眼神在说:我们还在。
他眼中一动,心中有一根弦轻轻颤动。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兵——还在。
“恭迎统领——回营!”胡猛率先高声喝出,声音如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