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连此一剑都不敢接,又如何问天下?”
萧宁声音低沉,如夜风穿林,却格外坚定。
“这局棋,不止是比剑。”
“也是人心。”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千流一眼,眼神沉静却极具穿透力:
“为了天下百姓。”
“为了那被淮北王擅自割去的一州百姓。”
“我宁可再一次,将自己的背,立在最前方。”
“这一回,朕亲自上。”
“要么赢。”
“当然,也不会有另外的结局。”
语气平静,字字如金石。
千流猛然抬头,目中神色激烈变幻,终是猛地抬起双手,打出一句快而重的手语:
“哥哥!你若有失,那我……”
他没有打完。
萧宁已然抬手,截住了他余下的比划。
“你不必说。”
“若我真有什么意外,天下自有你的容身之地。”
“若我能接下三剑,醉梦轩依旧是醉梦轩,千流依旧是千流。”
“更何况,明日之局,是你帮我定的,自然是万无一失。”
他走近千流,伸手轻轻搭在他肩上,眼神格外温和:
“千流,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天资绝世,心智过人,但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你只是在——替我守。”
“你为我守着醉梦轩。”
“守着暗线。”
“守着那些,我暂时腾不出手来保护的地方。”
千流的喉头轻轻动了动,眼中仿佛有光滑过。
他缓缓抬手,一字一顿地打着手语:
“既然如此。”
“那我……支持你。”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
“我都在。”
手语落下,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坚定如铁。
屋外,风起,夜色寂然。
密室窗棂之外,是整座洛陵城的轮廓,月光映照之下,宫殿高低错落,山河静卧如眠。
千流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萧宁的手背。
一切都已明了。
他不再多言,只是缓缓将轮椅转至窗前,与萧宁并肩望着那深沉的夜空。
“萧宁哥哥。”
他在膝上打着一个字。
然后停了很久。
仿佛那一个字之后,所有语言都已多余。
那字是——
“等。”
他们都知道,明日将至。
等待的,不止是一场比剑。
而是一次王朝命运的翻覆,一场乾坤逆转的洗牌。
千流静坐,萧宁负手。
二人对视无言。
窗外的天,沉得如墨。
但星光却一点点,从乌云背后探出轮廓。
仿佛透过层层棋局,窥见天命将启之光。
——
夜,深了。
醉梦轩却依旧灯火未熄。
一层大厅,幽香缭绕,檐角风铃轻颤,天花上的灯笼垂落温黄的光,将整间厅堂渲染出一种低沉、又略显晦暗的安静。
厅中,仅三人对坐。
元无忌、长孙川、王案游。
一壶老酒,三只青盏。
桌案上只摆了几碟简单的小菜,酱牛、花生、腌笋,却早已冷透无人动筷。
酒却一壶接一壶,清香微辣,入喉似火,烧得几人脸颊泛红,神色却愈发凝重。
窗外有风,吹得楼檐微颤,木影婆娑,似有剑意悄然潜行。
“明日一战……”
元无忌缓缓放下酒盏,指腹轻轻摩挲盏沿,那动作已经重复了许久。
“他终是决定亲自上场了。”
没人接话。
酒气氤氲中,只有沉默。
“我以为,他会临时改口。”王案游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连这话,都压了很久,“毕竟……这不是普通的敌人。”
“秦玉京。”长孙川低声道,目光沉沉,“那不是江湖之名,是半生之威。”
“即便是我们三人联手,也未必能从他手中撑过三招。”
元无忌垂眸不语,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可他偏偏是天子。”
“一个,愿意为了一州之地,亲自上台比剑的……天子。”
话音一落,厅中三人皆沉默。
盏中的酒水微晃,宛如心头的愁思,一圈圈泛起,却无从平息。
“你们……还记得香山书院的时候吗?”
王案游忽然道,眼角微挑,却不是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