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刻,天色未明,正是一夜中最黑暗寒冷的时分。
沈千尘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快步而行,青布褡裢在他身侧轻轻晃动。他看似步履从容,实则全身感官都已提升到极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注意着脚下和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痕迹。
那冰冷的铁锈味时断时续,如同一条隐形的毒蛇,在夜色的掩护下蜿蜒潜行,指引着方向。
约莫一炷香后,他拐入一条靠近城墙根的僻静小巷。这里通常是更夫巡夜和兵卒换防会经过的路线。
刚踏入巷口,他脚步便是一顿。
味道变浓了。
那股子仿佛陈年血污混合着腐朽兵刃的铁锈腥气,在这里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钻进鼻腔,让人喉头发紧,几欲作呕。
与此同时,他感到腰间那枚沉寂下去的三清铃,又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沈千尘屏住呼吸,从褡裢里摸出一张普通的“净明符”,指尖一搓,符纸无火自燃,散发出淡淡的檀香气味,勉强驱散了些许周遭的污浊之气。借着符火微弱的光芒,他低头仔细勘察地面。
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积着一层薄薄的夜露。而在那湿润的石板上,他清晰地看到了几个——印记!
那不是寻常骡马的蹄印。印记边缘清晰,深陷入微湿的泥土,形态极其诡异——外缘呈不规则的方形,而内里却是一个清晰的圆形凹痕!
“内圈外方,状如古币……”沈千尘蹲下身,用手指丈量了一下其中一个蹄印,入手处一片冰寒,仿佛踩下这印记的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万载寒冰。“《幽冥录》所言非虚,果然是‘鬼币蹄印’……这得是多重的阴煞之气,才能在这阳世地面留下如此清晰的痕迹?”
他眉头锁得更紧。寻常阴兵借道,讲究的是“过无痕”,像一阵风,不会在物理层面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眼前这情形,只能说明两点:要么是这支阴兵的数量超乎想象,要么就是它们本身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异变”,导致其阴气产生了质变,沉重到足以干涉阳世物质。
他站起身,沿着蹄印延伸的方向望去,那正是通往城墙方向,也是昨夜更夫失踪报告最集中的区域。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火把的光芒从巷口传来。
“什么人?!大半夜鬼鬼祟祟在此作甚?!”一声粗犷的断喝响起,中气十足,带着官家人特有的蛮横。
沈千尘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转过身,将手中燃尽的符纸灰烬抖落。
只见巷口来了四五名膀大腰圆的官差,为首一人更是虎背熊腰,身高八尺,一身公服被肌肉撑得紧绷绷的,满脸络腮胡,浓眉大眼,正是京城总捕头,王大锤。
王捕头举着火把,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沈千尘,以及他身边那些诡异的马蹄印。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混杂着嫌弃和无奈的表情。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神棍!”王大锤大步走过来,火把的光芒将沈千尘那张没什么正形的脸照得清清楚楚,“沈千尘,你小子不在你那破道观里挺尸,跑这儿来装神弄鬼?”
沈千尘拍了拍手上的灰,站直身体,懒洋洋地回道:“王捕头,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贫道夜观天象,心有所感,特来此地,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解难。倒是您,这大半夜的兴师动众,是……又遇到什么‘不科学’的案子了?”
他特意在“不科学”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王大锤脸色一黑,他生平最恨别人说他负责的案子“不科学”。他是行伍出身,信奉的是拳头和刀剑,坚信一切怪力乱神都是纸老虎。可最近这接连发生的更夫、兵卒离奇失踪案,却处处透着邪门,让他这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心里也开始有点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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