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来的突然,晨起推开门,青砖地上凝着层薄白。宋周氏早早就起来生了炭火,灶房里的炭块烧得发红,屋子暖和了很多。她坐在炉边缝棉衣,针脚走得慢,时不时抬头往院门外看,等着宋瑞回来。
白未晞从内院走出来时,宋周氏起身递过去个陶碗,碗里是熬好的姜茶,冒着热气,“快喝碗姜茶暖身子,今早霜重。”
白未晞接过碗,指尖碰着陶碗的暖意,低头小口喝着。宋周氏在一旁说道:“这鬼天气,昨天还好好的,今早一开门,霜厚得能盖过脚面。也不知道瑞哥儿冷不冷,牙行里没炭火,他中午怕是只能啃冷饼。”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宋瑞的脚步声,比平时急,推门时力道没轻没重,门栓撞在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瑞哥儿?怎么了?”宋周氏连忙出声问道。
宋瑞走进来,嘴唇冻得发白,却没顾上搓手,只喘着气说:“娘,未晞姑娘,出怪事了,钟山那边,闹蛇灾了!”
“蛇灾?”宋周氏愣了,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这都冬天了,蛇不是早该冬眠了吗?怎么会闹蛇灾?”
白未晞也放下碗,抬眼看向宋瑞。
“就是说啊!”宋瑞走到炭炉边,搓着手取暖,声音里还带着点没平复的慌,“刚才在牙行,鲁大哥从城外回来,说的全是这事。他表舅家在钟山脚下的曹家庄,昨天傍晚,他表舅家的鸡窝被蛇钻了,十几只鸡全被咬死了,窝里盘着好几条青蛇,冻得身子都有些僵了,却还在爬,不是冬眠的样子!”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语气更急了:“不止鲁家庄,曹大哥还说,这几天钟山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有人看到蛇,有的在柴火堆里,有的在墙角根,还有户人家的小孩,早上出门倒尿盆,差点被一条黑蛇缠到脚!这都快腊月了,蛇本该在土里睡死了,现在却全爬出来了,你们说怪不怪?”
宋周氏听得脸色都白了,伸手抓住宋瑞的胳膊:“那……那蛇咬人吗?有没有人受伤?”
“目前还没听说有人被咬死,可架不住吓人啊!”宋瑞摇头,“村里的人都慌了,说这是不祥之兆,要么是天要变,要么是地里有‘东西’惊了蛇。今早好多人都往城里跑,说要躲一躲,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城门口有不少农户,挑着担子,带着老婆孩子,一个个脸色慌慌的。”
白未晞慢慢走过来,在宋周氏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宋瑞问:“那些蛇里,有没有特别大的?或者颜色奇怪的?”
“曹大哥没细说,”宋瑞回想了一下,“只说大多是青蛇、黑蛇,跟平时见的差不多,就是看着没精神,冻得慢吞吞的,却不冬眠,硬往外爬。村里的老人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怕是‘地脉’动了,才把蛇从土里惊出来。”
“地脉动了……”宋周氏喃喃重复着,脸色更沉了,“这可不是好兆头啊。前几年金陵城里就传过,说地脉动是兵灾的前兆,现在蛇又反常,这……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她越想越慌,起身就要往屋里走:“不行,我得去里屋找找,看看有没有前几年去清凉寺求的符,贴在门上,说不定能挡挡邪气。”
宋瑞看着他娘慌慌张张的背影,叹了口气:“这谣言一传,人心都乱了。刚才在市集上,好多人都在买香烛,说要去庙里烧香请愿,还有人卖‘驱蛇药’,说是用雄黄和艾草做的,一撒就能让蛇不敢靠近,几文钱一小包,抢着买的人好多。”
白未晞没说话,目光落在院门外的巷口,巷子里静悄悄的,平时这个时辰,总会有街坊路过,要么去市集买东西,要么去井边挑水,今天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院门外传来了住在不远处的赵婆子声音,“有人在家吗?我来跟你们说个事!”
宋周氏连忙拿着符出来,开门见山就问:“赵婆子,你也听说钟山蛇灾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