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的细微纹路,都清晰可辨。
轮到画那只栖于枝头的雀鸟时,更是惊人,喙的尖锐,羽毛的叠压关系、爪趾抓住枝条的力度感,都被她用简练而肯定的线条捕捉得惟妙惟肖。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幅几近完美的白描稿便呈现在纸上。形态、比例、结构,无一处不精准。
陆先生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看着画稿,眼中先是闪过极大的惊艳,随即又浮现出与琴棋课时相似的复杂神色。她指着画中鸟儿空洞的眼神,以及整幅画缺乏的某种“生气”,轻声道:“白姑娘,你这勾勒的功夫,已臻化境,老身平生仅见。形态分毫不差,只是……”
她顿了顿,寻找着恰当的词语:“画者,心画也。你这雀鸟,形神俱备,却独独少了那‘神’之所依,那份惊惧、或闲适、或机警的生意。这花儿,瓣瓣精准,却无迎风带露的鲜活气韵。”
白未晞抬起头,顺着陆先生的手指看去,目光落在自己画的雀鸟眼睛上。她点了点头,平静地认可了这个评价:“我画得出它眼睛的形状,画不出它看东西的样子。”
对她而言,万物皆是可被观察、分解、记录的客体。她能精准捕捉一切外在的、可测量的形态特征,却无法理解、也无法赋予那种源于生命体验和情感波动的“意境”与“神韵”。画鸟便是画鸟的形态结构,与理解鸟的“情绪”无关。
周薇凑过来看,惊呼道:“未晞姐姐,你画得好像!比画谱上的还像!” 在她看来,能画得如此逼真,已是神乎其技。
周蕙却隐隐明白了陆先生的意思,她看着那幅无可挑剔却冰冷如标本的白描,再对比画谱上虽笔法简练却生机盎然的原画,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这位白姑娘,她能抓住世间万物的“形”,却似乎永远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触摸不到那内在的“魂”。
白未晞对自己的画作既无得意,也无遗憾。她很清楚那些欠缺,但总难以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