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慢慢软化,反手抱住弟弟,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鹿渊肩头的衣衫。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却只剩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
然而,这温情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鹿渊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燃烧起愤怒,他抓着鹿灵的手臂,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是不是他?!是不是那个张思齐害的你?!他把你关在这里?他逼你放血是不是?!我去杀了他!”鹿渊说着就要起身往外冲。
“不!不要!”鹿灵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死死拽住鹿渊的胳膊,声音尖利而急促,“小渊!别去!不关他的事!是我自愿的!都是我自愿的!”
“自愿?”鹿渊猛地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姐姐,眼中满是痛心和不解,“自愿变成这样?自愿把自己困在这里等死吗?阿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在山里的时候……”
“别说了!”鹿灵猛地打断他,神情慌乱又痛苦,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小渊,你不懂……你不懂这里的日子……思齐他……他也不容易……”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连她自己似乎都无法说服,眼泪流得更凶,“他一个乡下人,在这金陵城立足太难了……处处都要打点,上下都要打点……没有钱,寸步难行……会被人瞧不起,会被排挤……我……我只能这样帮他……我是他的妻啊……”
“帮他?就是这样帮的吗?用你的命去帮?”鹿渊气得浑身发抖,“阿姐你醒醒!他要是真对你好,怎么会让你做这种事?!他要是真在意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老……”
“老”这个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鹿灵最敏感脆弱的神经。她猛地推开鹿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崩溃而绝望:“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是我没用!是我不争气!我除了这点血,还能拿什么帮他?!我还有什么用?!”
在这五年的时光里,已经让她习惯将所有的错误归咎于自身,张思齐的那套说辞早已内化成了她思维的枷锁。
鹿渊看着姐姐这般模样,又急又痛,却又不知该如何唤醒她,只能徒劳地抓着她的肩膀,一遍遍地说:“不是的阿姐!不是这样的!你很好!你跟我们回家!我们回山里去!我们都很很想你!我们不要待在这里了!”
“回家?”鹿灵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迷茫和向往,但随即她又猛的摇头,“不……不行……我不能走……我走了思齐怎么办?他的官声会受影响的……我不能连累他……而且……而且他说过,他心里只有我……他只是压力太大了……”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鹿渊,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丫鬟略显尖锐的嗓音:“夫人,您歇了吗?奴婢给您送安神汤来了……”
话音未落,门帘被掀开。那端着托盘的丫鬟一眼瞧见屋内凭空多出的两个陌生人,惊得手一抖,托盘上的瓷碗“哐当”一声摔得粉碎,汤药四溅。
“啊——!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丫鬟尖声叫道,脸色煞白。
随即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个故作沉稳却难掩不悦的男声:“何事喧哗?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