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只是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含着一丝极淡的、宽慰的笑意,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无谓的玩闹终于结束了。
她走到白未晞身边,很自然地看了看她被划破的衣袖,语气平常得就像在谈论今天的晚饭:
“未晞,没事了。咱们回家吧。”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白未晞撑着伞的手臂,动作熟稔而亲昵,“你这袖子破啦,回去我给你细细补补,保证看不出来。”
白未晞微微颔首,任由柳月娘挽着她的手臂,撑着那把隔绝风雪的“夙愿”伞,转身融入细雪之中,缓步离去。石生紧随其后,他们的背影在雪幕里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村道的拐角。
他们离开后,聚集的村民们也沉默地开始散开。没有人再多看林泽和吴秀英一眼,那无声的忽视比任何指责都更令人窒息。人们低声交谈着,摇着头,各自搀扶着家人,默默走向家的方向。
场中那堆曾照亮节庆的篝火,早已被越来越密的雪花彻底打湿、浇灭,只余下一缕青烟和一堆暗红的、苟延残喘的余烬。
空旷的晒谷场上,很快便只剩下寥寥数人。
雪地里,林泽和吴秀英依旧呆坐着,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吴秀英瘫软在地,目光空洞地望着那堆熄灭的篝火灰烬,脸上只剩下一片麻木的灰败。林泽勉强跪坐在她身边,手臂还维持着搀扶的姿势,却同样浑身脱力,头颅深深垂下,雪花落满他的肩背,让他看起来像一尊正在被冰雪埋葬的石雕。他们的世界,在攻击被轻易碾碎、信念彻底崩塌的那一刻,就已经天翻地覆。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悔恨、恐惧和巨大的茫然。
林茂没有离开。老人佝偻着身子,站在风雪中,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上沾满了雪沫。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自己那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儿子和儿媳,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着痛心、失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重地呼吸着,每一次呼气都带出一团浓白的雾。
林青竹站在原地,她脸上泪痕交错,双手紧紧揪着自己衣角,看着父母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又看向爷爷沉重的背影,任由风雪打湿她的脸颊。
雪,无声地落着,覆盖了先前的脚印,也好像覆盖了这场刚刚发生的、差点撕裂了整个村庄的冲突。
“村长,他俩还威胁我,要毁掉我的参地!”小人参精突然出声,双手叉着腰,气鼓鼓的告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