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没一个安分的,听说石生和张老还被冻伤了。可第二天刮骨的怪风啊什么的就停了,大家猜猜是不是山神显灵?”王寡妇唠家常似的说着,脚下一步没停。
孙李氏则直接冲着林泽他们啐了一口,“都说我老婆子不咋的,但我可比你们强,人可是前脚刚救了你们。”说罢,便拉着儿子儿媳站了过去。
张秀将吓哭了的孩子往怀里按了按,没有丝毫犹豫,走到了最前面。
张仲远,房大娘、王家小子……一个,两个,十个……越来越多的人动了。
他们没有再出声,没有喧哗,只是沉默地、坚定地迈出脚步,从场地的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男人、女人、老人、青年……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一层又一层地挡在了白未晞的前方、侧翼,形成了一堵沉默却蕴含着磅礴怒意的人墙。这堵墙,隔绝了林泽夫妇恶意的目光,也护住了身后那片风雪中的身影。
最后,林青竹走了出来。她脸上泪水纵横,死死咬着下唇,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面目扭曲的爹娘,快步走到柳月娘身边,用自己纤细的肩膀,成为了那堵人墙的一部分。
林茂是最后一个。他没有站进人群,而是一步步沉重地走到彻底僵住、面无人色的林泽和吴秀英面前。雪花落满他花白的头发和胡须,老人眼中的失望与痛心几乎要溢出来,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孽障……你们……究竟要糊涂到什么地步?!究竟要做什么啊?!”
林泽和吴秀英彻底被这骇人的阵势击懵了。他们看着眼前这堵冰冷、陌生、充满谴责意味的肉墙,看着那一张张熟悉此刻却写满决绝疏离的面孔,只觉得天旋地转,完全无法理解。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不信?!”林泽崩溃地嘶吼,声音破裂不堪,“她是僵尸!你们看清楚!她没有血!她的心是冷的!冷的!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对了,人参精呢英娘,快让它出来!它可以作证的!”
吴秀英听后连忙放出了小人参精,并揭下了它身上的符纸,“说啊,你快说,你告诉他们,白未晞到底是什么!”
人参精叹气,对着林泽夫妇道:“你们真的以为,村里人不知道吗?”
林泽和吴秀英彻底被击懵了,“什么……怎么可能……为什么?!”林泽崩溃嘶吼,“她是僵尸!你们看清楚!”
石生沉声道:“她是什么,重要吗?”
鹿鸣接口,清晰冷静:“谁的心里没杆秤?谁的眼睛看不出点不同?可咱们做人,讲的是良心!”
“她是什么,重要吗?”林茂痛心疾首地重复着这句话,老泪纵横,“重要的是她做了什么!你们……不明事理,不辩是非,与恶鬼又有什么不同?”
林泽被这排山倒海般的质问和谴责逼得踉跄后退,他看着村民们铁桶般的护卫,看着父亲眼中的泪,只觉得所有人都疯了。
他猛地指向一直沉默、任由积雪覆满肩头的白未晞,发出绝望的怒吼:“你们看清楚!看看清楚!她不是人,没有人气,大雪落了一身而不化!她没有血,她的心也是僵的!你们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她就是个死人!死人!”
就在这时,一直痴痴傻傻旁观的周兰花,忽然嘻嘻笑了两声。她蹒跚着,歪歪扭扭地穿过沉默的人群,走到白未晞身边。伸出手,踮起脚尖,努力地将白未晞背着的“夙愿”伞,笨拙地打开后举过白未晞的头顶,想要为她遮住那漫天风雪。
“未晞……不怕……”她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打开伞……雪……雪就淋不到了”
“对,淋不到了。”白未晞一向平静的黑眸里泛着微澜。
她抬起手,轻轻接过了周兰花手中的伞。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周围激昂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所有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
然后,她撑着那把绿色的“夙愿”,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