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人精气,喜欢用家人的安危吓唬人。可它的话,也不是全假,乱世里,鬼怪横行,你们若没本事,自己活不了,也护不住别人。”
从那天起,他们就跟着许真君去了闾山。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剑、画符,林泽的手被桃木剑磨出了血泡,结痂了又磨破。吴秀英的手指被符纸的朱砂染得通红,夜里练到胳膊抬不起来。他们不敢偷懒,一闭眼就想起影鬼的尖叫,想起那句“你们的爹、你们的娃,早晚也得被我这样啃了骨头”,他们恨那鬼怪,更怕自己没本事。
“这三年,你们练得比谁都苦。”许真君看着林泽攥得发白的指节,“是怕回去后,护不住家人?”
林泽猛地抬头,眼里的泪水差点掉下来。是,他怕。他怕自己现在回去,还是个没用的废物,连影鬼那样的东西都打不过,更别说护着家人。 吴秀英的手指紧紧攥着符袋,里面藏着个小石子,那是当年从青溪村的溪流里带出来的,她每天都摸一遍。
“我梦见过青竹,”她声音发颤,“梦见她蹲在晒谷场边,看着别人的娘给娃缝衣裳,她自己站一边不说话。我怕……怕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认得我了,更怕我护不住她。”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松枝,落在他们的道袍上。
“你们的本领,够护着家人了。”许真君递过来一个布包,里面是叠好的符箓,“影鬼那样的东西,现在的你们,一张符就能打散。这里有为师画的五雷符和召将符共五张,遇到大凶可用。”
林泽接过布包,指尖触到符纸的纹路,忽然想起当年林茂塞给两贯钱时,也是这样的布包,粗粗的布,却裹得严实。他鼻子一酸,终于忍不住问:“师父,要是……要是我爹还在气我当年的冲动呢?”
“他气的是你不懂得惜命,不是气你想闯。”
吴秀英想起当年走的时候,林茂背过身,她以为是生气,后来才明白,那是怕他们看见他哭。
“走吧。”林泽拉着吴秀英的手,往山道下走。鞋子踩在露水上,发出“啪嗒”的轻响,他手里的桃木剑不再是摆设,怀里的平安符也不是安慰,他终于有本事,回去护着他想护的人了。
“这儿离青溪村有千里远,这一路咱们正好可以收妖捉鬼,检测我们所学。”林泽声音坚定。
吴秀英点头,把符袋攥得更紧。她想起影鬼的话,心里的恨又涌了上来,可更多的是决心,她要把本领练得更好,要护着林茂,护着青竹,护着青溪村的每一个人,再也不让鬼怪敢打家人的主意。
“咱们这次,再也不离开了。”吴秀英轻声说,眼里闪着光。 林泽握紧她的手,重重点头。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因为“觉得日子没意思”就冲动离开,不会再让家人担心,更不会让鬼怪有机会伤害他们在乎的人。他们要在青溪村,守着父亲,守着女儿,守着那片能看见“下辈子”的粟米地,用手里的本领,护着这一方安稳。
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山道上。闾山的铜钟声还在山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