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滴漏的水珠骤然加快——滴、滴、滴!
不再是均匀的“嗒”
,而是急促如鼓点,仿佛时间本身被无形之手猛力拉扯。
值守太监惊醒,踉跄奔至壶前,却见壶底那枚微型共鸣匣竟自行嗡鸣起来,银丝阵列微微震颤,泛起幽蓝微光。
他尚未反应,一道细如丝的银线倏然弹出,快若电光,直刺其耳道!
“呃啊——”
太监双目猛然翻白,身体僵直,口中却清晰吐出三日前御史大夫跪在金銮殿上那句请罪之词:“臣纵容静音阁暗控言路……实为社稷之蠹!”
一字不差,声调悲怆,竟与当日分毫不差!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是在复述——而像是被某种力量从灵魂深处撬开了记忆,被迫将埋藏心底的恐惧公之于众。
他的脸扭曲着,眼泪狂涌,却无法闭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话,直到喉咙嘶哑出血。
与此同时,皇城东北角,一座久已荒废的观星台内,黑袍人盘膝而坐,手中握着一面骨质古镜,镜面刻满扭曲音纹,隐隐流转血色光泽。
七十三道模糊人影在镜中浮现,皆口唇开合,无声呐喊——正是当年被静音阁清除的忠臣冤魂。
他本欲借此镜捕捉“灵犀幻音诀”
的波动,反向追踪麴云凰踪迹。
可就在那一刻,镜中影像突变!
那些冤魂不再哀泣,反而齐齐转向他,目光如炬。
“她不是让死人说话……”
黑袍人浑身剧震,声音颤抖如风中枯叶,“她是让活人听见自己的罪!”
话音未落,破风声裂空而来!
韩烈率十二死士破门而入,刀光如雪,斩断梁上蛛网的同时也斩断了室内最后一丝隐蔽气息。
为黑衣壮汉一刀劈下,正中骨镜中央——轰然碎裂!
碎片飞溅间,竟有细微血雾升腾,散出腐朽乐师指骨特有的焦苦味。
牛俊逸随后踏入,蹲身拾起半片残镜,指尖抚过断裂处露出的骨髓纹路,眸色深寒:“盲眼乐师‘闻松’的遗骨?他们竟用听觉最敏锐之人炼制‘心聆器’,以求彻底掌控音律权柄……真是疯了。”
“不是疯。”
麴云凰不知何时立于门外,斗篷已被夜露浸透,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显然刚从极耗真元的状态中醒来。
但她眼神锐利如剑,穿透黑暗,“是怕。
他们怕有人听见真相,更怕自己听见良心。”
她缓步走入,目光落在那具仍在机械复述罪状的太监身上,轻声道:“他曾参与篡改先帝遗诏,亲手焚毁三十七封边关急奏。
如今,他的耳朵成了别人的嘴。”
牛俊逸看着她,低问:“你引来的这股‘心音残响’,不止是为了暴露他们,对吗?”
麴云凰不答,只是缓缓抬手,指尖轻触腰间断琴。
那枚悬于共鸣腔内的“诱鸣铃”
正微微震颤,银线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有人在远处试图捕捉这缕音丝。
她在等。
等那个藏得最深、听得最久的人现身。
下一刻,她转身,声音清冷如霜:“既然他们不愿沉默,那就让我替天下,定一个——永不声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