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整条官道吞入混沌。
运盐驼队的铃声在死寂中回荡,一声接一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叩击着大地的脉搏。
七峰骆驼缓步前行,驼铃轻响,尘土簌簌,仿佛只是寻常过路的商旅。
可周怀安却觉脊背寒。
他蜷在驼背木箱中,粗布裹身,胡须粘连汗湿的颊边,手心紧攥匕,指节泛白。
他本该安心——这身装扮滴水不漏,通关文牒也早已买通兵部小吏盖印,只待出岗三里,便转入密道,直通闽浙水寨。
可就在方才,那一缕异样的铃声,像锈刀刮骨,生生凿进了他的天灵。
那不是驼铃。
那是……祭乐坊地下铜阵的节拍!
“三短一长,再三短一长——”
他心头猛然一震,瞳孔骤缩。
这节奏,分明是当年他亲手设下的控魂令!
七根铜柱共鸣时的起音序列,绝无可能错乱!
可如今,它竟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整片雾海都在共振!
“谁?!”
他低吼一声,猛地掀开箱盖,寒雾扑面,眼前却赫然立着七道黑影。
七名老兵,衣衫褴褛,面色铁青,耳垂皆有割痕,唇缝结痂——全是当年被割舌填铃的控音军残部。
他们一字排开,立于道旁,双手齐抬,袖中铜铃轻晃,却无半点声响传出。
可周怀安的脑中,却炸开了雷!
“我姓张,被割舌填铃,魂困铜柱三年……”
“我姓赵,活埋为柱基,妻儿不知我死……”
“我姓李,女儿被卖入乐坊,因我‘失音’——”
无数声音,自虚空中咆哮而至,如万针穿颅!
那些本该沉默的亡魂,竟借着灵犀幻音诀的残波,在老兵们的“容器”
中复苏,化作音刃,直刺他神魂!
“啊——!”
他惨叫一声,滚落驼背,抱头翻滚,指甲深深抠进头皮,“停下!
都给我停下!
你们听不到!
你们本该听不到!”
守卫惊觉,持刀围上,却见他状若疯魔,双眼暴突,口中喃喃:“无音君不会死……无音君永生……它只是换了个耳朵听天下……”
牛俊逸便是在这一刻现身的。
玄袍如墨,步履无声,身后亲卫如影随形。
他俯视着癫狂的周怀安,眸中无怒,唯有彻骨的寒意。
“你设铜阵,炼音控术,屠戮忠良,只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无音君’?”
他声音极轻,却如刀削冰。
周怀安忽然止住嘶吼,咧嘴一笑,血从嘴角溢出:“你不懂……它不是人……它是天律……是让万民闭嘴的天律!
只要声音还在,它就活着……在宫墙,在诏书,在每一个不敢言的唇齿之间……”
牛俊逸不再多言,挥手命人将其锁拿。
帐外,麴云凰倚柱而立,苍白的面容映着残雾,眼中却燃着幽火。
她听着周怀安的呓语,指尖轻抚袖中铜铃,忽而启唇:“你说……我们一直以为‘无音君’是人,可若它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套制度,一种规则呢?”
风忽止。
帐内灯火微晃。
就在此时,一骑快马破雾而至,京中急报飞传——
都察院重审“先帝退位案”
,于旧档尘匣中现一份未盖印的《静默诏》草稿,笔迹竟与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