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烛火摇曳,老方丈端着青瓷茶盏的手稳如磐石。
茶雾漫过他眼角的皱纹,在麴云凰递来的奏折上投下一片朦胧。
牛俊逸刚要接茶,却见老方丈的目光凝在他怀中半露的卷轴上,枯瘦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案几:"
这封奏折,似曾相识。
"
牛俊逸的指尖在茶盏边缘顿住。
他与麴云凰对视一眼,分明在对方眼底看见了同样的警惕——这老方丈,怕不是普通的出家人。
"
大师见过?"
他声音放得温和,拇指却悄悄按上袖中短刀的柄。
老方丈垂眸,茶盏与木案相碰出清响:"
二十年前,老衲在京都大相国寺当知客,常替来上香的官员收存物件。
"
他的目光扫过卷轴边缘的朱印,"
这字迹与十年前一位礼部员外郎极为相似。
那人生得方脸阔耳,总爱穿湖蓝直裰,说要替圣上整理前朝旧案。
"
麴云凰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猛地展开奏折,泛黄的纸页在烛火下泛起毛边。
十年前父亲蒙冤时,正是托了这位"
御前亲信"
将证物呈给皇帝。
当时父亲攥着她的手说:"
凰儿,韩大人最得圣心,他定会替我们伸冤。
"
可后来抄家的圣旨比奏折更快传到,韩德全的名字从此再未在父亲口中提起。
"
这里。
"
她突然低喝,葱白指尖点在第三页边角。
牛俊逸凑过去,只见那处墨渍比其他地方深了些,像是故意晕染开的。
麴云凰解下腰间玉佩,用刻着云纹的背面轻轻拓印——一行小字渐渐显形:"
韩某敬呈圣上,可除逆臣之患。
"
"
逆臣?"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父亲一生忠君报国,连北疆的狼崽子都要称一声麴家军!
"
烛火被她的气息带得摇晃,照出她眼底翻涌的血色,"
原来当年父亲所托非人这位御前亲信,竟是韩德全!
"
牛俊逸按住她颤抖的手背。
他能感觉到那双手的温度烫得惊人,像要烧穿两人之间的嫌隙。
"
这说明韩德全早与曹权勾结。
"
他压低声音,"
你父亲的证物到了他手里,反而成了定罪的刀。
"
窗外忽然传来夜枭的啼鸣。
牛俊逸的耳尖微动——那不是自然的鸟鸣,更像某种暗号。
他将奏折重新收好,起身时袍角带翻了茶盏,褐色的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小蛇。
"
大师,借一步说话。
"
他笑着对老方丈拱了拱手,"
小娘子舟车劳顿,我带她去后院净手。
"
老方丈合掌点头,眼角的慈悲未减半分:"
西厢房后有井,水是甜的。
"
待两人转过廊角,牛俊逸的笑意瞬间冷下来。
他拽着麴云凰闪进月洞门,指节抵在她后颈:"
听见刚才的脚步声了吗?"
麴云凰屏息细听。
夜风裹着落叶沙沙响,混着几不可闻的皮革摩擦声——是熟牛皮靴底蹭过青石板的动静。
"
有三拨。
"
她闭眼回想,"
左边钟楼后两人,右边藏经阁前一人,山门老槐树下"
"
还有张杀手。
"
牛俊逸接口,"
他的柳叶刀带腥气,我在茶楼后巷就闻见了。
"
他摸出腰间火折子晃亮,照向墙角——新翻的泥土里嵌着半枚铁蒺藜,尖刺上还沾着新鲜的草汁,"
他们在布陷阱,等我们自投罗网。
"
麴云凰的玉笛在袖中轻轻震动。
这是她练"
灵犀幻音诀"
时与乐器产生的感应,危险越近,震动越急。
"
不能留到天亮。
"
她攥紧牛俊逸的手腕,"
现在走?"
"
再等等。
"
牛俊逸望着大雄宝殿的飞檐,那里有片瓦的弧度与其他不同,"
我去钟楼看看。
你回禅房,把奏折藏在佛像底座的暗格里——老方丈刚才递茶时,我看见他袖口的金线绣着镇北王府的云雷纹。
"
麴云凰瞳孔微缩。
镇北王府是先皇的胞弟所封,十年前因牵连谋逆案被抄,唯一的小世子至今下落不明。
她盯着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