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什么呀?赶紧起来!”陈树荣见状,赶紧上前扶袁守正。
但袁守正摇摇头,解释道:“您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在这世道活得多难,肖明在家里是实在没有活路了,才带着她姐姐的嫁妆来到清江找活路,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是读了书的,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他只是在报纸上看到中日海关放开,就想到了做吴茱萸的买卖,无论这个买卖成与不成,我都相信他的眼光。
他一没偷,二没抢,只想靠着双手挣个温饱。可王半仙和刘麻子他们就靠着一张嘴就把我们送进大牢,凭什么权贵动动手指就能让我们家破人亡。“
他抬头时,眼眶已通红,陈薇和陈树荣都很震惊,明显都没想到他会这般激动,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袁守正又说道,“今天上午,我才知道我爷娘(爸妈)当年根本不是意外身亡,他们只是因为不肯把我们家祖传的樟帮炮制技艺的绝技卖出去,就被人活活逼死。我爷爷在那个特殊年代,只是因为被人眼红炮制技术好,就被那些人造谣,他们只是一句话的事,就给我爷爷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第二天我爷爷被迫上吊自尽。”
他突然抬头,大喊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们都没做错什么。“
袁守正这动静,吓到了陈薇,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家庭遭遇,本想向前安慰,哪知此刻袁守正又突然自嘲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就像路边的野草。谁都能踩上一脚,死了都没人多看一眼。“他的声音渐渐低沉,随后又突然提到了调子,“可现在,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我身边最信任的两个兄弟被这吃人的世道害了,陈厂长,我们不过是想活着,想有尊严地活着,求您拉我们一把!“
说完,他对着陈树荣猛力地磕了三个响头。
袁守正这慷慨激昂的发言,让陈薇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也是深受感染。是啊!王半仙这样的人她早听说过,确实可恶,更为袁守正家人的遭遇感到难过。她拉着父亲的手说道:“爸,他说的对,求求您救救他们吧。”
而此刻的陈树荣并不是像陈薇那般感性,而是迟疑了很长时间,紧促眉头,低头问道:“你是不是姓袁?”
袁守正点点头。
“爸,你管他姓什么呀,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打电话让他们帮忙。”
陈树荣没多做解释,也怕节外生枝,因为刚刚他才发现袁守正的父母他是认识的,在清江炮制技艺了得还一家被陷害的人家有且仅有他熟悉的袁家了,刚刚确认了后生的姓,他更加确定了。
其实说起来,陈树荣跟袁守正父母还算是熟悉的,甚至袁守正小时候他还去吃过满月酒,后来袁家遭此大难,他也深感可惜。只是他没想到袁守正已经长这么大了。
陈树荣与肖明素未谋面,本没有必要为他们出面,但袁守正说的没错,他们只是想活着,有错吗?这句话让他想到了多年前的一幕,他也曾为了求学没钱去各家求人借钱,更记得刚工作时有一起质量事故,当年袁家夫妻力保他,证明他,想到这里,陈树荣赶紧扶起了袁守正。
但陈树荣没打算把当年的往事告诉两位年轻人,而是想了想,问道:“那个肖明...真的跟你说日本开放海关,所以需要大量吴茱萸?”
袁守正还没开口,陈薇就赶紧抢话说道:“对对对,爸,今天他也跟我说了这个事情,今天在码头,我不小心被船锚带到江里,他还救了我一命,我是个旱鸭子,要不是他,我可能现在都不知道会怎样。”
“还有这样的事情?”陈树荣一脸震惊,本以为只是说昨天撞了他的关系,没想到今天还救了自己女儿一命。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这么着急,他相当于是我的救命恩人。”
陈树荣抿了抿嘴,随后快步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深处抽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正是报道中日海关开放的新闻。他的目光在“中药材出口”几个字上停留许久,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随后转头望了一眼殷切等待的陈薇和满眼期盼的袁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