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姝宁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她死死抓住凌芜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
“王爷如今在西榆浴血奋战,沙场之上,瞬息万变!绝不能因为这件事让他分心!”她盯着凌芜,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君儿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听着,早夭的孩子不能入殓,你去外面……买个干净的陶罐来。另外,此事暂时不要让府里任何人知道,就说小世子身子不适,谁也不见。”
凌芜被她眼中那股决绝震慑住,只能含着泪,胡乱地点头应下。
巨大的悲痛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
房门被轻轻带上,凌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内的死寂,只维持了一瞬。
姜姝宁脸上的哀恸、绝望、疲惫,如同退潮般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她低下头,冰凉的唇瓣轻轻印在小邺君冰冷的额头上,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吾儿,委屈你了。”
“母亲……很快就来找你。”
说完,她抱着孩子,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窗户。
窗外,一道纤细的人影早已等候多时,正是崔芝兰身边的小翠。
“凌芜被我支走了。”姜姝宁的声音压得极低,“有劳崔侧妃,帮我把孩子送到我母亲那儿。我母亲会帮我处理好一切的!”
小翠迅速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小小的襁褓。
“王妃放心,侧妃都安排好了,定会好好安置小世子!”
姜姝宁的目光胶着在那个襁褓上,贪婪地,一寸寸地描摹着孩子的轮廓,仿佛要将他刻进骨血里。
直到小翠的身影消失在墙角,她才关上窗,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她转身,动作迅速地从衣柜里拿出几件小邺君从前的旧衣物,熟练地叠好,塞进另一个干净的襁褓里,细心地包裹成一个婴儿的形状。
当凌芜双眼红肿地捧着一个素净的陶罐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姜姝宁抱着那个“婴儿”的模样。
“王妃……”凌芜的声音依旧带着浓浓的鼻音。
姜姝宁将怀里的襁褓,轻轻地、郑重地放进了陶罐里。
凌芜流着泪,下意识地探过头,想再看小世子最后一眼。
“别看了。”姜姝宁伸手,挡住了她的视线,声音沙哑,“徒增伤悲罢了。”
听到这话,凌芜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不敢再哭出声,怕惹得王妃更加伤心。
失去亲生骨肉的痛苦,该有多深,她连想都不敢想。
凌芜小心翼翼地把陶罐抱进怀里,那重量,仿佛承载了整个王府的悲伤。
她对姜姝宁郑重承诺:“王妃放心,奴婢定会将小世子……带到京郊最好的寺庙里安葬,给他供最好的香火,让僧人日日为他诵经祈福。”
“谢谢你,凌芜。”
姜姝宁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愧疚。
抱歉,凌芜,让你为我演的这场戏,流了这么多真心实意的眼泪。
可若不如此,我此生,怕是永远都不可能挣脱萧凌川的掌控,尝不到自由的滋味。
小翠用被褥做掩饰,将襁褓里的小邺君抱到藏锦阁。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那具刚刚还冰冷僵硬的小小身躯,此刻竟已回温变软,胸口有了平稳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