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的疲惫如潮水般袭来,瞬间将她吞没。
她睡得极不安稳,整个人都像是被魇住了一般。
梦境中,萧凌川时而冷若冰霜,时而炙热偏执,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重叠、交错,让她无所适从。
她又梦见那碗她日日饮下的、苦涩入骨的避子汤,紧接着是前世临死前喉间翻涌上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
那些被她强行压抑在记忆深处的恐惧,此刻化作无数只手,将她死死拖入深渊。
“不……不要!”她终于挣脱了梦魇的束缚,发出一声破碎的哭喊。
“大小姐?大小姐您醒醒!”
一只温热的手帕轻柔地为她擦拭额角的冷汗。
姜姝宁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凌芜那张写满担忧的脸。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还在相府,还在自己的闺房中。
可当视线缓缓聚焦,那满目刺眼的猩红与奢华的陈设,便如一盆冰水,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幻觉彻底浇灭。
她被囚禁在景王府,囚禁在萧凌川这座亲手为她打造的华美牢笼里。
“你怎么……来了?”她一开口,才发觉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又痛又哑。
“是王爷派人连夜将奴婢接过来的。”凌芜连忙扶她坐起,递上温水,“王爷说您昨夜受了惊,发起了热,身边必须有信得过的人伺候。老爷也同意了,他担心您,所以让奴婢一定要来好好照顾您。”
姜姝宁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颤:“父亲……他也知道我在这里?”
“是。”凌芜点头,“老爷听说王爷不顾一切将您从大理寺天牢救了出来,心中……很是感激他。”
“感激他?”姜姝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弧度,“感激他什么?感激他将我从一座牢笼,转移到另一座更精致的牢笼吗?感激他让我从此背上一个劫狱逃犯的污名,此生再无天日,只能做他见不得光的禁脔吗?”
这番尖锐的话让凌芜白了脸,她急忙劝道:“大小姐,三小姐被毒死一案,如今证人死了,罪证又全都指向您,瑞王府里的人都一口咬定婢女受你指使给三小姐下毒……如今没有新的有力证据,若让您继续留在牢里,只能是死路一条。”
凌芜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
“况且……老爷说,他看得出王爷对您的心意。他说,王爷是真心想娶您,护着您的。大小姐,您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动容吗?王爷为了您,真的做了很多……”
姜姝宁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觉得疲惫,一种从心底深处泛上来的、无边无际的疲惫。
她的婢女,她的父亲,或许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他们都只会看到萧凌川为她付出的“深情”,看到他将她从死亡深渊中“拯救”出来的功劳。
没有人会懂,她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自由、是尊严、是今后漫长人生里每一刻的窒息。
在这场以爱为名的围猎里,她连呼救,都显得像是不知好歹。
凌芜见她神色恍惚,连忙端来一碗汤药,柔声安慰道:“大小姐,您还病着,快趁热把药喝了吧。”
那碗药黑黢黢的,散发着浓重而苦涩的气味。
姜姝宁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避了避。
重生后,她对汤药有了阴影,每次看到总感觉是被下了毒。
她下意识地摸索着床沿,想去找一支能用作试探的银簪。
凌芜却抢在她之前,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探入那碗浓黑的药汁中。
片刻后,银针被取出,依旧明亮如初,没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