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决断,如同在厉欣怡与唐若雪之间划下了一道暂时的界限,既给予了厉欣怡所渴望的“参与名分”与“研究许可”,又框定了必须在唐若雪所坚持的“稳妥”与“可控”框架内进行。表面看去,风波暂息,理政处恢复了往日的效率,三位妃嫔在朕面前也维持着应有的和谐。
然而,水面下的暗流,只会因压抑而积蓄更大的力量。
朕的身体在汤药与“无生令”持续输送的微弱暖流滋养下,一日好过一日。半月之后,已能在内侍搀扶下于殿内缓慢行走,批阅奏章的时间也渐渐延长。但朕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原本磅礴浩瀚的龙气,如今只恢复了一两成,如同干涸大河里浅浅的溪流,传国玉玺的力量更是深藏于臂骨深处,难以引动。此刻的朕,与其说是威加海内的帝王,不如说是一个需要精心呵护的伤患。
这种虚弱感,让朕对朝局的掌控,不得不更多地依赖于平衡与制衡之术。
陈芝儿在得到朕的明确支持后,干劲十足。她将格物院分成了几个小组,一组继续尝试各种方法“唤醒”无生令,一组专注于“黑油”的提纯与安全应用研究,另一组则根据厉欣怡提供的、关于罗刹国可能使用“轻油”和“沥青”的模糊信息,开始了逆向推导。她的研究进展缓慢但扎实,每日都会将厚厚的记录送到朕的案头。
厉欣怡果然“无条件”地配合着格物院。她麾下的商号送来了能找到的所有关于“黑油”的零散记载,甚至包括几罐从南方沿海走私来的、品质不一的样品。但同时,她私下对罗刹国“黑油”渠道的调查也并未停止,只是变得更加隐秘。朕通过另一条独立于她和唐若雪之外的暗线得知,她的人已经在尝试接触北海(贝加尔湖)附近的一个与罗刹人有世仇的布里亚特部落。
唐若雪则将更多的精力投向了内部。她借着整饬宫规、清查“邪教余毒”的名义,对宫廷进行了一次远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梳理。数名背景存疑、与承恩公府或已故淑太妃有过隐秘关联的低阶宫妃被送入冷宫“静修”,数十名太监宫女被以各种理由调离或遣散。她的动作精准而高效,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园艺师,耐心而坚决地修剪着可能滋生害虫的枝叶,确保宫廷这片土壤的“纯净”与稳定。
这一日,唐若雪在向朕汇报完日常政务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屏退了左右,神色略显凝重地呈上了一份密奏。
“陛下,臣妾近日清查内务府旧档,发现了一桩蹊跷之事。”她轻声道,“去岁先帝冥诞,寿康宫曾以祈福为名,向内务府申领了一批数量不小的朱砂、水晶、以及……产自昆仑山的暖玉。当时记录是用于制作祈福法器,但臣妾核对器皿库记录,并未见有相应规制的法器入库。”
朱砂、水晶、暖玉……这些并非寻常祈福之物,倒更像是……布阵或修炼所需?
朕接过密奏,仔细看着上面的记录,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
“臣妾不敢妄下论断。”唐若雪谨慎地说,“只是结合此前种种,臣妾怀疑,淑太妃……或者说她背后的势力,可能早在许久之前,就在利用宫廷资源,进行某种我们未知的布置。那些物资,或许并未制成法器,而是……用在了别处。”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且,负责经办此事的几名太监,都在寿康宫事发前后,因各种‘意外’身亡或失踪了。”
线索似乎指向了更早的阴谋,但关键节点都已被人为抹去。
“朕知道了。”朕将密奏放在一边,心中凛然。对手的布局,远比想象的更深、更早。“此事你继续暗中查访,但切记,勿要打草惊蛇。”
“臣妾明白。”唐若雪躬身应道。
就在唐若雪离开后不久,厉欣怡求见。她带来的,则是来自北疆的另一条线报。
“陛下,杨老将军密报,罗刹军近日虽无大规模进攻,但其小股部队的骚扰范围扩大了,而且……行为有些异常。”厉欣怡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他们不再以袭扰哨所、掠夺物资为主,反而像是在……勘探地形,尤其是几处人迹罕至的山谷和地下水源地。我们的斥候与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