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的不适,本来只有两天的路程,一行人走走歇歇,竟用了三天时间。沈同达因为看到怀远驹过分宠溺一位小妾,这一路上都没有好脸色。五老太爷却总是绺着他的白胡须,意味深长地看着乐以珍。
三天后的傍晚,他们回到了安平。当马车停了下来,定儿掀帘往外瞧,对乐以珍说“到了”的时候,乐以珍将脊背挺了挺,深吸一口气,起身钻出了马车。
因为有小杨今天一大早出发,回安平打前站,因此当乐以珍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番热闹的景象。
天只是刚刚擦黑,但是怀府大门外已经亮起了一排十六只大红笼。高高的台阶之下,齐刷刷地站着一帮人。
当间是沈夫人,一身鲜亮的枣红色及膝长袄,还是掩饰不住她一身的清瘦与憔悴,她看向怀远驹的眼神有莫名的复杂情绪在其中,有热切,有哀怨,还有几分怯弱的样子。
在她的一左一右,大少奶奶安冬卉和二少奶奶郭元凤搀扶着她的手臂。大少奶奶还是一贯地面带纯净的笑容,二少奶奶的样子却让乐以珍大吃一惊。记得郭元凤刚嫁进怀府的时候。虽然也是一脸清肃,难得见她露出一丝笑意,但那时候她的精气神儿十足,人看起来很饱满的样子。后来怀明弘病好了,她的身上更是增添了几分喜气,看起来蛮像一个对未来有着甜美憧憬地新媳妇。如今再看眼前的郭元凤,像一朵开到最繁盛地时候。被一场暴雨打蔫了的芙蓉花,浑身透着一股颓丧的气息。
这三人身后。站着怀远驹的儿女们,再往后便是群芳院的姨娘们了。除了谷柔琴一贯天高云淡的样子,其余几位姨娘显然都经过刻意的打扮,精妆细抹地脸上带着尤怨与期盼,泪眼盈盈地望过来。
与这些人的哀伤与清减比起来,乐以珍突然觉得自己怀里抱一个、肚子里又带一个的样子,是一副很刺眼的画面。在迎接的人群向怀远驹见过礼后。她赶紧敛眉垂首,趋步来到沈夫人面前,弯膝欲跪。
“算了。”沈夫人淡然地说道,“你如今这个样子,就不用跪了吧。”
大少奶奶安冬卉听沈夫人这样说,上前扶住乐以珍,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脸:“恭喜姨娘了。”
乐以珍回了她一个笑容。没有说话。怀远驹陪着沈同达和五老太爷,当先往府里进。沈夫人则带着她的儿女们,跟在三人地身后。乐以珍静立在原地等着,直到姨娘们开始动了,她才跟随上去。
谷柔琴上前扶住她的肘,轻声地对她说一句:“慢点儿。”
乐以珍感激地看她一眼:“谢谢姐姐。”
“哼!”卫紫旋远远地拿眼斜着乐以珍。“谷妹妹还是先同情一下自己吧,人家这大半年可受用着呢,人都胖了一圈,你看不出来吗?”
虽然乐以珍料定她回来后,会有这样的冷言讽语,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于是她抬起眼来看着卫紫旋,辩解一句道:“卫姐姐言重了,事出突然。我也是身不由己。”
罗金英听她这样说。擦着眼中要掉落下的泪水,一脸要对乐以珍控诉的表情:“在外面大半年地时间。妹妹要是肯劝几句,老爷兴许早就回来了,你八成也乐得独霸着老爷呢。”
乐以珍觉得罗金英的这番话,应该是在场的女人们共同的心声,于是她冷静地回道:“姐姐真是抬举我了,老爷是不是我能劝得动的脾气,姐姐不知道吗?连老太太和太太都劝不住他,我一个姨娘哪有那样的份量…”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一旁抱在定儿怀中的梦儿大喊一声:“爹!”
她转头一看,只见梦儿从定儿怀里挣出半个身子,伸着小手往怀远驹的方向扑。她显然是觉得怀远驹隔着这么多人给她背影看,是冷落了她,她还没有被爹这样遗忘过呢,她心里委屈,便毫不客气地出声大喊。
怀远驹听了这一声,一脚踏在一个台阶上,停住,回身看过来。梦儿见他转身了,使劲地扁着小嘴巴,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在梦儿的认知里,这招一向好用,只要她拿出这个样子来,爹爹必然会冲过来抱起她,又亲又哄,逗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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