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秦玉虎早早地就把练幽明接走了。
反正现在眼瞅着都快过年了,屯子里除了准备冬捕也没什么事情要忙的,再说了就练幽明现在这副身子骨,下地都费劲儿,哪敢有什么指望。
而且考虑到知青下乡是临时决定,这些接收知青的村屯基本上都得了一些物资上的补助。至于什么物资,就是守山老人喂养的那些老母鸡,还有几头大肥猪。
所以练幽明去请假的时候,村支书十分爽快的给了十天的假,还说实在不够赶在冬捕前回来也行。
岁末寒冬,漫长且又残酷,塔河的天亮得越来越晚,就连升起的太阳也多是挂在南边的地平线上,散出得暖意少的可怜。
白茫茫的霜雪没等化去,就又冻上了,呼啸的西北风裹着冷霜,刮起来像是冰雪凝结的精灵,在天地间盘旋飞舞。
秦玉虎这次没骑他那翻斗摩托车,而是弄了一驾骡车。
练幽明好奇之余问了一嘴,才知道因为轮胎打滑,加上路面又结了冰,秦玉虎昨天回城的时候给摔了。
车子坏没坏的练幽明倒不关心,见自己老叔人没事才把提起来的心又咽回了肚子。
他捂得严严实实的,坐在骡车上,双手揣袖,缩着脖子,埋着头,两腿悬空搭着,像是个回娘家的小媳妇。
“叔,那个姓宫的走了?”
“啥姓宫的,你小子又胡咧咧,你知道人是干啥的不,照着那些戏文故事里讲的,人就是大内高手……走倒是没走,还搁山上待着呢。”
秦玉虎侧坐在车辕上,也捂得厚厚的一层,棉裤,棉靴,棉帽,手上还有一双厚实的鹿皮手套,一张嘴那围巾下面登时溜出一团白汽,跟烧水壶漏了似的。
练幽明“哦”了一声,若有所思,也不再多问。
赶上了过年前的最后一个月,尽管冷得吓人,但也压不住喜庆。
街面人来人往,都裹成了粽子,露着笑脸,四处走走看看,忙着置办年货。
秦玉虎没有径直回家,而是带着练幽明来到了火车站。
年关将近,游子归家。
等候了约莫四十来分钟,就在秦玉虎和练幽明左瞧右看的时候,出站的人堆里,一个戴着棉帽,穿着貂皮大袄的身影突然蹑手蹑脚地绕到两人身后,冷不丁大吼了一声,“爸!”
然后在“咯咯”的笑声中把围巾一揭,露出了一张圆圆的肉呼呼的脸蛋,虽说有点显胖,但绝不难看,大眼睛,高鼻梁,面颊白皙,不但有种说不出的明艳大气,性子还活泼的不行。
这大胖丫头便是秦玉虎和沈青红的闺女,叫秦红秀,在哈市的林业学院读书。
秦红秀性格爽朗,伸手一揽,搂住了练幽明的肩膀,然后用一种极为严肃也十分认真地口吻说道:“又见面了,达瓦里希。”
练幽明清了清嗓子,也绷着脸一本正经地道:“同志们,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胜利,还有一条是死亡,死亡不属于工人阶级……哎呦!”
然后,两人就被秦玉虎照着脑门各赏了一个脑瓜崩。
呲牙咧嘴中,秦红秀坐上了骡车,又把身上的挎包递给了练幽明,“喏,给你带的书,这都是我找同学拿的。除了一些常见的复习资料我还找了两本外语读物,一本俄文,一本英文,等有空了就教你。”
接到了闺女,秦玉虎从车辕上跳了下来,牵着缰绳,挥着鞭子,在一声声赶骡的吆喝中消失在了晨光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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