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在说什么。”
“为师,向你道歉。”
“道歉”
“...嗯。”
“师父何错之有”
“为师—”
“师父何错之有!”
声调陡然提高。
知微漆黑的瞳孔死死钉在陈业脸上,里面翻涌的並非怨,而是陈业更不愿意看见的虔诚,
“是徒儿罪该万死!徒儿心思,竟敢窥探师踪,逆师父教诲!师父施以鞭答,是为徒儿涤盪污秽!师父言逐出师门—更是、更是警醒徒儿万世不得逾矩!”
她的话语顛三倒四,逻辑扭曲,但字字句句都透著对师父绝对信仰。
剧烈的情绪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非但没有顺势示弱,反而强行挺直纤细脆弱的脊背,双膝重重砸向冰冷的地面:
“求师父,再罚我一次!罚得更重些!让徒儿永远记住教训!”
窗户微希的光明,恰好落在她跪伏的身影上。
凌乱黑髮,垂下腰肢,遮住她纤弱的身体。
陈业闭上眼睛。
他的徒儿不该是这样。
更不该沦为前世的“病娇”。
他只希望他的徒儿能心理健康,快快乐乐的长大。
可.问题到底出现在哪了
知微如今的状態,绝非一朝一夕所为,刮骨鞭的鞭打,只能说是导火线,彻底激化了她心中的阴暗。
正所谓善除害者察其本,善理疾者绝其源。
陈业睁开眼睛,望向地上的女孩“知微,这是什么”
他低声道,在女孩期盼的目光中,他收紧手掌,握住了那根冰冷的刮骨鞭。
此鞭,对师徒三人而言,意义非凡。
自前身时,便象徵著“规矩”与“惩罚”。
他手掌发力,练气九层的灵力,狂涌进这件一阶下品法器中。
剎那间,昏暗的小屋被刺目照亮。
“不—”知微下意识地想站起来。
但陈业没有理会她的惊恐,磅礴灵力继续疯狂衝撞法器,
“轰!”
持续的灵力,终於让刮骨鞭承受不住!
当即四分五裂,化为碎片。
“你可曾听过浑沌的故事”
陈业的声音放缓,带著一丝悠远的沧桑,
“古有浑沌,天生无窍,不识七情。南海、北海二帝感其恩,强行为之开七窍。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为师对你所做,一如那二帝之於浑沌。”
他的目光凝在知微骤然放大的瞳孔里,
“我见你之天性,便觉是顽疾,急於以雷霆手段除之而后快。窥探为罪,强令禁止!依恋为欲,鞭答驱除!却忘了,人之秉性如同草木,强折其形,伤的是根本。”
“师父—的意思是—”
女孩一向聪慧,当即猜到师父话中含义,却又不敢肯定。
“其实,师父並非不喜知微的窥探—只是忧心其乃顽疾。”
陈业嘆了口气。
此乃谎言。
只是非说不可。
陈业恍若明悟,知微原本就对自己异常尊崇,而窥探是她为数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不敬之举。
当他强行把知微最后一次不敬扼杀,留下的,便是如今全身心的,近乎扭曲的臣服。
“师父,在骗知微。”
“其实,为师很喜欢被知微照顾。师父照顾的人已经够多了,但只有知微,会认真的照顾师父。”
......
“有时候知微板著小脸,教训师父的模样也很可爱。”
“师父.—.”
“要是知微,以后不敢性逆师父,无条件的相信师父那时候的知微,还敢照顾师父吗”
“我——我陈业微笑,伸出手,稳稳地停在知微面前:
“走吧,跟师父出去吧。”
知微低下头,看著自己跪拜的双膝,看著散落一地的鞭屑,看著师父那只带著温暖的手。
这时候,师父说的是不是谎言,已经不重要了。
她冰冷纤细,还在微微颤抖的小手,终於小心翼翼地搭在师父手上。
凌乱髮丝间,那双偏执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刚刚从溺水中被拉起的茫然无措。
“出去之后,好好的洗个澡。”
“唔,知微可以是黑毛糰子,也可以是雪糰子,但师父可不希望成了脏糰子。”
她听著师父碎碎念著,终於忍不住小声道:
“知微才不脏!以前师父还说知微香香的。”
“一个月不洗澡,也是香香的吗惹———”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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