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阳光里。门外,早有精兵干吏整装待发,蹄声如雷,踏尘远去。
王彦章、李茂贞、朱友文等人亦次第行礼告退,铁甲铿锵之声渐行渐远,厅内便一时沉寂下去。
厅内一时只剩下萧砚一人,他掠过案头那份象降表,复又起身,行至洞开的厅门前,负手而立,看着庭院中摇曳的树影,进而越过行辕的高墙,投向那辽阔无垠的天际。流云舒卷,变幻莫测。
接收河东,仅仅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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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夜色如墨,悄然笼罩云州城。
白日里蒸腾的暑气被晚风稍加驱散,带来些许凉意。行辕深处,一处被重重木掩映的院落内室,烛火透过薄纱灯罩,洒下一缕缕朦胧的光晕。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暖香。卧榻上,降臣蜷缩在锦衾中,长发如瀑铺散,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侧颜。她重伤初愈,元气未复,又颇受操劳,此刻呼吸平稳悠长,眉宇间犹带着一丝倦怠,显然已沉沉睡去。
萧砚仅披一件深色外袍,敞怀斜倚在榻边。他目光柔和地落在降臣安静的睡颜上,指尖轻轻拂过她散落在枕畔的发丝。
沉默片刻,他眸光微动,忽然扬声道:“小葵。”
外间侍立的钟小葵几乎立刻应声,声音隔着门扉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属下在。”她显然一直守在门外,内室的动静虽未刻意张扬,可又如何能瞒过她这等高手的感知故早已是面红耳赤。
“去请述里太后来。”萧砚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言本王有北疆要务,需即刻与她相商。”
门外的钟小葵微微一怔,但她只是迅速收敛心神,压下杂念,恭谨应道:“喏!”旋即脚步声匆匆离去。
内室,降臣埋在萧砚怀里的身躯似乎僵了一下。她虽闭着眼,耳朵却竖了起来。听到那句‘北疆要务’,又感受到身边男人那份未曾消散的气息,瞬间明白了其意。
当初对巴戈的羞恼记忆涌上心头,她不满的轻哼一声,在萧砚怀里微不可察的扭动了一下,终究没有言语,只是将头下意识往锦衾深处埋了埋。
不多时,轻盈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扉被轻轻推开。
述里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钟小葵显然未详述内情,故太后来得匆忙,只在贴身的素色寝衣外随意罩了件月白外袍,一头乌发略显凌乱的披散着,甚而还有几缕发丝贴在微有汗意的额角。
她脸上带着几分被惊醒的慵懒,但那双英气的美眸在踏入内室的刹那,便已恢复清明。榻上的景象清晰可见,空气中尚未完全平复的气息一嗅便知……
一切都不言自明。
述里朵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瞬,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以及一种让她忍不住失笑的了然。她亦无多言,只是从容的一步步走向床榻。
外袍无声滑落在地。
片刻之后,降臣被动静挤得闷哼一声,终于无法再装睡。她猛地睁开眼,水汪汪的桃眼羞恼地瞪了萧砚一下,声音却毫无气势:“姓萧的!你……你……无耻!”
她看着眼前景象,眼睛瞬间瞪大,旋即便羞耻的别过脸去,一把扯过旁边的薄毯,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要谈事……去外厅谈啊……算了,困死我了……随你们便吧!”
锦帐低垂,烛影在墙壁上投下晃动交织的光晕。
听着尸祖与太后逐渐交杂在一起的声音,门外的钟小葵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但堂堂中天位高手,在这长夜值守不过区区一个时辰,竟是几乎站立不稳。
不知过了多久,铜壶滴漏之声渐显清晰,万籁归于平静。
连绵的喘息声慢慢平复下来。降臣裹在被子里,倦极而眠,却是终于睡下。述里朵则软软的伏在萧砚的胸膛上,发丝黏在颈间,闭着眼,微微轻颤着,仿佛还在回味某种难以言说的余韵。
萧砚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将似乎已沉沉睡去的述里朵放平在榻上,扯过锦被一角盖住榻上两人的娇躯。自己则翻身下榻,随手扯过丢在一旁的外袍披在身上。
他走到窗边的矮几旁,拿起水壶,倒了满满一杯微凉的清水,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半杯清水,走到内室通向露台的雕木门边,推门而出。
夏夜的凉风瞬间涌入,吹拂着他汗湿的鬓角,带来一丝舒爽。
露台宽敞,石栏冰凉。他倚着栏杆,俯瞰下方沉睡的云州城。月光如水,洒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勾勒出城池模糊的轮廓。更远处,是莽莽苍苍、在夜色中只剩下巨大黑影的阴山余脉。
他一面慢慢饮着杯中水,一面眺望着山峦,仿佛能穿透千里的黑暗,看到那更为广阔,即将被他尽数收入囊中的天地。
手中的空杯无意识的转动着,萧砚的脸上,却是一片沉静的思索,不见半分志得意满。
称帝,似乎是水到渠成,是万众所归的必然。然而,那个至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