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黑压压的骑兵洪流骤然涌现,如同决堤的怒涛,向著晋军狂飆突进而来,而仓促扫视过去,却只见两面“孙”字大旗和漠北的“耶律”旗帜在烟尘中猎猎招展。
而两部配合极妙,尤其是后方迅速张开的骑军集团,在铁流奔涌、蹄声震耳欲聋的衝锋途中,距离晋军尚有百步,无数弓弦崩响声便瞬间匯成一片惊起。
顷刻之间,黑压压的箭矢如同骤然腾起的乌云,带著刺耳的破空尖啸,次第间,从三个方向朝著晋军狠狠攒射而下。一时之间,猝不及防且多为轻甲的晋军士卒惨嚎一片,中箭落马者甚眾,痛苦的嘶鸣瞬间压过了號角与蹄声。
晋军队列如同被无形的巨拳猛击,两翼与后队几乎扭曲变形。
“顶住!结阵!迎敌!”
李嗣昭魁梧的身躯在马背上猛地绷直,长槊如电,精准地盪开几支射向自己的流矢,而后吼声如雷,连声下达命令。
晋军终归是久经战阵的沙陀精锐,最初的混乱一过,当即便反应过来,外围骑兵迅速收缩,盾牌高举成墙,长矛如林般向外探出,一个虽粗糙却迅速结成的防御圆阵在对方第二波箭雨前勉强成型,进而意图机动起来,与对方衝杀。
然而,晋军终究属於被埋伏的一方。
耶律曷鲁率领的两千王庭轻骑则率先从丘陵后涌出,直接从南面凶狠地撞击著圆阵尚未完全稳固的晋军侧翼,製造著更大的混乱与割裂,意图將晋军行军队列拦腰斩断,使其无法顺畅移动。
后方梁军的主將孙鹤看得分明,手中令旗当即翻飞。
其部八千铁骑在完成第一轮衝锋骑射后,毫不减速,更在衝锋中进一步向两翼张开,如同巨鸟收拢的双翼猛然伸展,死死咬住了李嗣昭亲自坐镇的后军。
密集的各式兵刃借著衝锋的狂猛势头,狠狠凿向晋军仓促成型的后军。孙鹤的意图更为明確,便是要配合前方王庭轻骑的腰斩之势,將整个晋军死死钉在原地,然后像磨盘一样將其彻底碾碎。
“破开他们,给本將衝出去!”眼见阵型被王庭轻骑搅得鬆动,更有被梁军骑军集团合围绞杀之危,李嗣昭怒火攻心,却是亲自持槊杀出。
而在同时,他身后阵中,又有一声暴喝如雷炸响。
只见李存孝狂奔出阵,手中那柄禹王槊可谓抡圆了,带起一片令人心悸的恶风,只是四下开路。他根本不顾阵型约束,直接悍然撞向耶律曷鲁部轻骑最为密集的左翼,禹王槊所到之处,人马俱碎,竟是硬生生在王庭军看似严密的拦截线上撕开一道血淋淋的缺口。
而在战阵之中,並有三千院的身影在混乱战阵的边缘飘忽不定,手中短刃每一次寒光乍现,必有一名梁军或王庭的队正、旗手无声栽倒。
又惊又怒的巴也回援入阵后,亦在李存礼的厉声命令下,持著两柄巨鉞,带领四个徒弟策马上前,直接收割十数敌军首级,晋军前锋骑兵立刻涌上,试图撕开这道口子。
晋军的韧性显然远超孙鹤和耶律曷鲁的预料,三方俱是天下难得的骑兵强军,上万骑兵在这土河畔,竟是一时陷入恶战。
这支跟隨李克用南征北战、又被李嗣源儘可能武装到牙齿的沙陀精锐,即使猝然遭袭,依旧反应迅速。
李嗣昭居中调度,李存孝更是率领亲卫重骑,在梁军左翼发起反衝锋,试图打乱其进攻节奏。战局竟然很快就陷入胶著,每一寸土地仿佛都在被反覆爭夺,浸透鲜血。
混战中,李存礼策马衝到正甩扇劈倒一名王庭渠帅的李嗣源身边,急促声道:“大哥,定是石敬瑭叛了,若非其人引诱泄密,我部如何会陷入此等险地他必是將我们卖给了萧砚和述里朵……”
李嗣源收回摺扇的动作骤然僵在半空。他回头,目光落在李存礼因焦急而通红的脸上,本还想下意识沉脸驳斥两句,但周遭杀声震天,各种细节瞬间入脑,却是有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李嗣源何等聪明,哪里不知自己竟真是被这狗肏的女婿耍了,成了他的晋身之阶,如此念头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住,及至最后,其人便是浑身寒芒大作,罡气不受控一举肆虐数人,摺扇更是自如掠出,旋飞数道头颅。
“石敬瑭,狗贼,我必杀汝全族!”
李嗣源双目赤红,猛地抬头,腰间的佩刀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震颤,嗡嗡作响。他猛地一勒韁绳,战马长嘶人立,竟是要不顾一切率亲卫逆著兵潮往回衝杀。
“大哥!!”李存礼见状脸色更急,死死攥住李嗣源的马韁,指节发白,咬牙道,“此刻回头便是自投罗网,正中石敬瑭下怀,他恐怕巴不得你战死沙场。想想我们这些追隨你的兄弟,想想晋国基业,切勿衝动!留得青山在,方有雪恨时!”
李嗣源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拽停。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周遭,远处李嗣昭、李存孝在敌群中搏杀的浴血身影,尚且未溃的沙陀精锐,李存礼眼中是近乎哀求的恳求……
滔天的恨意与屈辱在胸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