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或安抚的言语,只是一时思忖片刻。
而群臣亦是一时静等。
“江南犬吠,狺狺狂言。”萧砚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抚平了厅内所有躁动的气流,“江南反复,更有所谓前朝遗子称帝,并声讨本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惶恐的薛贻矩、悲泣的杨涉、紧张的张文蔚,“尔等惶惑,本王知晓。”
厅内落针可闻。但萧砚只是抬起手,让手中宣纸展落而下。
“不错。”萧砚陡然嗤笑,而后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石坠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本王,便是李祚。昭宗皇帝嫡九子,大唐末代太子,江南之檄道明本王之身世,确有其事。”
“轰——”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宛若石破天惊的宣告,巨大的冲击力依旧让整个前厅陷入了瞬间的死寂。
杨涉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死死盯着萧砚,嘴唇剧烈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张文蔚浑身剧震,扶着杨涉的手猛地一紧,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更深沉的羞愧。
薛贻矩等人面如死灰,身体微微发抖,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敬翔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精光一闪而逝。将领们则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眼中莫名燃起狂热的火焰。
萧砚将手中的宣纸递给侍立在侧的韩延徽:“江南所立伪帝傀儡之檄,颠倒黑白,不值一哂。本王之回应在此。藏明,念。”
韩延徽深吸一口气,躬身上前,双手稳稳地展开那卷犹带墨香的檄文。目光落在字迹上,只一眼,他便霎时浑身一震,而后下意识去看萧砚,但后者已然负手折身,不置一词。
韩延徽虽难掩激颤,但迎着包括敬翔在内,厅内乌泱泱的一片目光,只是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声音已变得沉稳洪亮,字字铿锵:
“大梁秦王、天策上将萧砚,告天下臣民书:
孤,李氏,讳祚。亦萧氏,讳砚。
此二名者,皆出昭宗皇帝亲题,母后何氏所命。帝后钟爱,名载玉牒,是为大唐嫡脉,昭宗皇帝第九子。然朱温篡逆,祸乱神京,鸩君弑帝,宗庙隳颓。孤幼冲罹难,身寄草莽,幸得天暗星萧公,忠肝贯日,以己子代孤受囚,护孤潜于兖州,托身萧氏,讳砚之名,乃为存续,非为忘本。
然天命靡常,惟德是辅。神器更迭,岂独私于李姓昔高祖提三尺剑,扫荡群雄,肇基立极,非为子孙万世之业,实乃拯生民于水火,解倒悬于累卵。太宗继之,开贞观之治,四夷宾服,海内太平,亦非恃宗室之贵,实赖选贤任能,轻徭薄赋,布仁政于天下。然自天宝以降,纲维弛紊,藩镇跋扈,阉竖弄权,天子威福下移,生民涂炭逾三百年。黄巢乱起,宫阙丘墟;朱温篡逆,鸩君弑帝。此非天厌李唐,实乃积弊日久,人谋不臧,致神器蒙尘,九庙隳颓。
昭宗皇帝托孤寄命于不良人林、萧二公,孤乃得苟全性命于乱世。此身虽存,常怀切齿之痛。每见宫阙倾覆,黎庶流离,未尝不中夜长号,椎心泣血。然,朱温势大,爪牙遍于朝野,鹰犬塞于道路。孤彼时,孑然一身,形同孤雏。若逞匹夫之怒,引颈就戮,不过徒增逆贼笑柄,于国于民,何益之有
故,孤忍辱含垢,屈身事仇。非认贼作主,乃效勾践之卧薪,淮阴之胯辱。假‘天暗星’之名,入伪梁之朝堂,非为虎作伥,实欲窥其虚实,待时而动。三年砺剑,霜刃未试,终待逆贼父子相残。孤乃奋起于汴梁宫阙,逼退僭帝朱温,囚其父子于阶下,尽屠其负隅顽抗之党羽。昭宗皇帝之血海深仇,孤,报矣。此非不孝,乃大孝。忍人所不能忍,为人所不敢为。
有不良帅袁天罡者,自诩护唐,实为祸源。三百年间,以不良人为爪牙,视天下为棋枰。为遂其‘霸道’执念,或‘兴唐’之名,挑动藩镇相攻,坐视山河破碎。视生民如草芥,待豪杰如刍狗。其所谓‘兴唐’,兴者何物今见孤砥柱中流,一统在望,其心叵测,竟扶立孤之幼弟星云为傀儡,盘踞江南,僭称帝号。更炮制此颠倒黑白、满纸荒唐之檄文,构陷于孤。
其罪一,离间天家骨肉,诬孤‘囚禁弟媳’。陆氏林轩,乃袁贼阴设毒计,诱捕推入汴梁,实为嫁祸于孤之毒饵。孤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羁查奸宄细作,此乃职分所在,法度昭然,何罪之有
其罪二,污孤‘认贼作主’。孤迫朱温,天下共睹;其罪三,谤孤‘不孝不悌’。君父之仇,孤已雪耻;其罪四,斥孤‘伪善虐官’。河北肃贪,诛蠹吏以安良善;蜀地籍没,取乱资以济生民;兴水利,劝农桑,免税赋,何虐之有
其罪五,诬孤‘阴结戎狄’。孤联漠北,制草原,护北疆,此乃囊括戎狄入王化,使民休养生息,岂效安史旧祸
不良帅袁天罡者,乃三百年祸乱之源,九州动荡之罪魁。此獠不除,天下难安。
孤之志,非仅为复李唐一家一姓之社稷。李唐之失,失在纲纪废弛,失在藩镇割据,失在民不聊生。孤欲效者,非高祖、太宗之旧制,乃其扫平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