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戈。”三千院持着茶杯,不动声色道:“同门一场,莫要闹得太难堪。如果不是紧要事,门主一年前吩咐的什么任务,不妨透露一些口风来,免得馆内……”
“大哥若是好奇,等门主回来,自去询问便是。”巴戈手指一抬,那血蛇跃至颈间盘上,却是径直也离去了。
三千院缓缓饮茶,看着巴戈离去的背影,目光在茶水烟气后稍稍虚掩。
而冬日天色沉的极快,夜色如墨,风雪更急。
巴戈回到独居的驿站厢房内,仅有一盏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窗棂被狂风拍打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咽。
甫一进门,巴戈本就冷然的脸色便沉了下去。
两月前离开汴梁时,萧砚的话骤然在她脑中响起:比你来之前,晋国已然大不同,有些事也不可能浮于表面,望你好自为之。
晋王突然身死,虎符与印玺却不知所踪,按照四门主李存仁(李嗣源)所言,这两物实已被李存忍掠走。
而她回到太原,李存礼的反应也稍显古怪,竟然没有多问。反倒是那位四门主得知此事后尤为惊奇,一心想问个明白,巴戈自知难缠,这才自请来追踪李存忍的下落。
而今,巴也追问,巴尔(三千院)也话里话外的在追寻。但是晋王身死,李存忍不知下落,李存礼也出使梁国……
虽然什么事都没发生,世子也顺利继位,通文馆也重新得到世子重用,但巴戈却总有种惊疑之感。
“笃!”
恰在她来回踱步之时,一声极其轻微的异响传来,却转眼就被风声掩盖。
巴戈警觉地抬头,冷然的目光瞬间扫向声音来源——一支尾部光秃的飞镖穿透窗纸,精准地钉入房梁,镖尾正兀自颤动。更令人心惊的是,这支镖并非实心,其中空的杆身内,赫然嵌着一卷带有字迹的薄绢。
巴戈心脏猛地一缩。进而身形如电,瞬间移至梁下,取下飞镖,抽出那卷薄绢。触手冰凉粘腻,竟是早已干涸发黑的血字。她迅速展开,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字迹。那字迹极小,但又透露出一股用力感,极有种垂死的决绝之气。
“晋王薨殂,乃不良帅袁天罡与李嗣源合谋陷害!李嗣源杀弟李存仁,假其形貌,控我通文馆!见此血书,如见王命!速呈世子!——李存忍”
血书一角,赫然盖着一个模糊却无比清晰的晋王玺印。
巴戈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尖抚过那冰冷的印记和刺目的血迹,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猛地推开窗户,狂暴的风雪瞬间灌入,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极目望去,远处只有被风雪搅动的、模糊一片的树影,哪里还有半个人踪
她迅速关上窗,脸色瞬间干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她将那份染血的书信紧紧按在心口,藏入最贴身的夹层。油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剧烈动摇。
离开前萧砚的警示……
四门主与自家门主所代表、掌握的通文馆未来……
这份盖有晋王用印的血书……
还有那被斥为叛徒、正在亡命奔逃的李存忍……
几股力量在她脑中激烈冲撞。该信谁萧砚的警告是洞见还是意有所指李存礼掌权的通文馆是依靠还是深渊这份血书是真相还是另一个陷阱晋国的天……是真的塌了吗
她下意识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味,却感觉不到痛。前路茫茫,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个中抉择,不过一念之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