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小楼,鱼幼姝携着那大红披风来给他系上,萧砚面色平静,鱼幼姝却甚是沉默。
萧砚看了她一眼,便握了握鱼幼姝略显冰冷的手,回头看着妙成天、玄净天从一间厢房内走出来,只是对明显有些紧张的几个女子笑了笑。
妙成天和玄净天只是对萧砚欠身一礼。
萧砚仰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已渐渐灰蒙蒙泛白的天空,脑子里没想其他,只是先想过姬如雪,想她若是在这里,只怕小脸都要担心的发白。
不禁失笑,萧砚拍了拍鱼幼姝的手背,似是对她说,又似是对远在歧国的姬如雪乃或女帝及不知在何处的降臣,或者是更多的女子,说道:“别担心。”
“妾等相信君侯。”
萧砚点了点头,按着腰间的刀柄,大步向外,对迎进来的段成天道:“这里便先交给你们了。”
段成天死死拉着身旁极为亢奋激动的骆小北,脸色肃穆,领着一众不良人单膝跪下。
“为君侯效死!”
走在其后的敬翔、朱友贞二人俱是沉默,前者自是更多思虑,后者则早已脑中一片空白。
萧砚的身影消失在廊下,小楼前的众人久久注视着,俱是沉默。
旁边一处厢房门打开了些,张贞娘怯怯的探出头来,小声道:“萧郎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有人想搭理她,但半晌后,个子不高的骆小北便高高昂起下巴,大声道:“天底下,谁能让君侯有事连皇帝在君侯面前,都只能乖乖听话!”
张贞娘被吓得脸色一白,她可知道朱温还在楼上,却见这小楼前后的众人,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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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安乐阁,萧砚翻上来时的坐骑,左右甲士簇拥着他,连同敬翔、朱友贞在内,都只是向外出去。
“殿下已得诏书,尔等守候在此间拱卫皇帝。”
萧砚没有再戴那面甲,只是对着安乐阁外的数千乱军冷面大声道:“代本将破了鬼王一党的乱军,今夜之事便可倾定,尔等俱有赏赐,或编入禁军、或领赏回乡,朝廷皆凭你等所愿,徭役一事,今夜过后,便就此作罢!”
迎在最前面的史弘肇、李莽乃至丁昭浦等人俱是一惊,而史弘肇连同大多数为徭役组成的乱军则只是大喜,纷纷振奋高呼起来。
萧砚对史弘肇、李莽等人点了点头,不再有什么吩咐,一扯缰绳,从乱军让出的大道中策马而过,而无数双眼睛都只是望着他,或仰慕、或敬佩……不足而一。
朱友贞有些颤栗,险些从马背上栽下去,若非敬翔托了他一把,只怕要在几千人面前丢一个大脸。
而数骑拱卫着萧砚直直向南而去,敬翔目光复杂的看着萧砚孤骑一人在前的背影,迟疑了下,打马追了上去。
左右甲士要阻拦他,萧砚却头也不回道:“让敬相过来。”
敬翔便趋马至萧砚身旁,犹豫半晌,沉声道:“三年前在汴京挟持老夫的,是不是你”
萧砚回过头,看着敬翔,笑了笑,没有答话,只是道:“那么,敬相现在如何看我”
敬翔摇了摇头,他答不出来。
萧砚便哈哈一笑,重重的一夹马腹,径直南去,直接抵达皇城朱雀门下。
眼见他似要出皇城而去,朱友贞脸色大白,急忙道:“国公、国公!城外俱是朱友文那厮的乱军,我等出去是为何啊”
萧砚头也不回,更是懒得理朱友贞的废话,而朱雀门虽被人缓缓打开,萧砚却并不马上策马出去,而是直接骑着马,带着朱友贞、敬翔二人沿着马道登上城楼。
其实,便是还未上城楼,敬翔二人便已看见了朱雀门外的动静。
对比城南以及各处都在呼喊的乱声,在朱雀门外,另有一道声音卷动而来。
杂沓且沉重的马蹄声,不徐不缓的敲击在龙津桥的石板上,宽阔的街道之中,唯有这一道声音。
隆隆的火把绵延出去,与马蹄和石板间的火星交相辉映,在这刺眼的光芒中,便显出了数百骑的身影。
萧砚翻下马背,走到城楼正中,负手看着这约莫七八百骑的身影缓缓而来,停驻在朱雀门外。
这数百骑,全是重甲骑士,胯下坐骑极为高大,全部都披马铠,粼粼层层的甲叶泛着火光,配着肌肉发达的战马,行进间仿若一座座碉堡。
河北全部,萧砚能搜拢的东西,全部装配给了定霸都,而定霸都当中,又属这数百骑最为骁锐,是为具装骑兵,此刻马背上的骑士都已放甲士都是虎背熊腰,血腥尤重。
而在这些骑士的最前面两排,都是手持丈八的马槊,此时高高举起,槊尖尤自滴着血,显然是一路从南熏门杀至此处,其后各式兵刃不一,或枪矛、或偃月刀、或厚重铁棍、狼牙棒,尽数层层叠叠的绵延出去,在火光反映下射出森然杀气。
莫说是朱友贞,连敬翔都被震慑住,二人一左一右站在萧砚两侧,喉结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