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这边已经收尾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去赴小姑娘的约了吧?」
开口的人一身轻甲,眉眼清俊,唇角总带着三分笑意,活似一只狡黠的狐狸。他就是谢蕴的副将胡黎,人称「狐狸」,自小便与谢蕴一道长大。胡家世代为谢家部将,胡黎几乎与谢蕴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情分之深,不亚於手足。
上元之夜,本就不会太平。湘央河畔一处隐秘黑市才被端掉,谢蕴亲自领兵,将盘踞京中的一批拐子人赃并获,还救出一笼子被拐骗的孩童。火光照亮河岸,哭声与喧哗此起彼伏。
谢蕴收剑入鞘,神色冷峻如冰,淡淡吩咐:「嫌犯得即刻押送大理寺。明锦知道我今日有公务,若等不到人,她自会回去。」
胡黎摇头失笑,眼神里却带着无奈与几分责怪,「阿蕴,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明家小姑娘了。她哪一次不是等到最後?人我来押送,你去吧。」
他是真心替明锦觉得不值。满腔赤诚,换来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可若要追究,也不能全怪谢蕴。
谢家是当朝唯一的异姓王府,先祖有从龙之功,立下不世之勋,世子自幼便是皇子伴读。家世过盛,规矩森严,连日常起居都带着冰冷气息。
淮王本人更是冷酷无情。依父母之命娶了王妃,结缡三载只生下一女,便迫不及待纳进三门妾室,甚至连王妃的两名陪嫁侍女也开了脸,只为给王府开枝散叶。谢蕴的庶兄庶弟数之不尽,庶出姐妹更是多如牛毛。
对妻子无情,对子女亦然。淮王是彻头彻尾的功利主义者,不顾嫡女意愿,将她送入东宫为侧妃,如今虽贵为贵妃,也不过是谢家向皇室献上的筹码。
淮王常言,「身为谢氏子弟,当为谢家的荣耀而活。」他眼里从未有过儿女的喜怒哀乐。
对谢蕴这个嫡子,淮王寄以厚望,严苛更甚。动辄打骂,毫不留情。谢蕴自幼未得温情,自然不懂何为温柔待人。
他接受了与明锦的婚约,却只是「接受」,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其实胡黎觉得淮王为谢蕴挑的这门亲事不错,淮王冷,淮王妃也冷,两个高冷的人碰在一起没火花也是可预期的,可是明锦是个小太阳,胡黎觉得她迟早能把谢蕴这冰山化了。
如果不能的话,那就是谢蕴太傻了,顽石不会点头。
「小姑娘这会儿,肯定还在等你。她哪一次不是等到你最後才走?」胡黎语气带着调侃,却也藏着几分真切的惋惜。
谢蕴没有回话,眉峰却紧蹙了片刻。脑海中闪过那张巴掌大的清丽面容。每一次,他迟到或不到,她都会抬眼看着他,强自笑着说:「我知道的,阿赢哥哥很忙。」
这是他的乳名。阿赢,是先皇与她对他最亲昵的呼唤。先皇驾崩後,世上就只剩她仍这麽喊他。
他纠正过无数次,她却始终执拗如初。
想到他若不至,她嘴里说着不介怀,可每每眼睛红肿,声音还带着哭过的颤意,可怜兮兮。
胸口莫名一闷,像有什麽东西被无声敲击。谢蕴心底浮起一丝烦躁,却也说不清是烦她,还是烦自己。
沉默半瞬,他终於收回思绪,眉宇间一派冷厉,却果决地迈步走向拴马处。
翻身上马,动作乾脆利落,语声低沉:「嫌犯交给你了。」
马蹄一声震响,他扬鞭而去,背影被火光照亮,冷硬得像一柄未出鞘的长剑。
谢蕴是直属皇帝的龙武军将领,在京城内拥有骑马自由,无论走到何处,皆通行无阻。街上百姓只要一眼瞧见他身上那身黑金相间的龙武甲,自然而然便避让开去,谁也不敢挡在这位冷面将军的去路。
他一路疾驰,很快便抵达渡月桥头。夜色之中,长乐正焦急守候,见着他来,眼里顿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