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九霄话音落下,面色骤然恍惚,似乎沉浸在回忆中。
“五十年前的重阳夜,老夫当年还不足三十岁,与两位义结金兰的兄弟行至万兽山,那时我们同为练气中期,胸怀鸿鵠之志,意气相投,只觉道途一片光明。”
“却不料老夫一时失足,被崖边老松卡在半空,树后有一块巨石,用手敲击石块,石內竟传来隱隱回音。”
“於是便叫两位兄弟下来一起查看,移动巨石后,里面赫然出现一个幽深洞口。”
说到此处,姬九霄浊眼里闪过一丝痛楚。
“这是一座筑基修士坐化的洞府,內有二阶阵法禁制,因年代久远,禁制已减弱不少,我们足足耗了两个月破阵,眼见阵眼將开时……”
“筑基机缘近在咫尺,老夫心中忽生魔障,趁他们破阵时偷偷下毒,隨后將两位兄弟推下山崖。”
“老夫本以为能独占机缘,破除阵法后,没想到里面还嵌套著一层禁制更强的阵法。以当时练气中期的修为,根本无法撼动分毫,於是只能无奈离开。”
“老夫怕洞府之事泄露,一不做二不休。回去以后,竟將兄弟二人全家灭了满门。”
“做完这些后,老夫心中异常懊悔,每日活在梦魘之中。”
姬九霄面色扭曲,神情痛苦不堪。
“后来,老夫辗转来到云浮坊市,欲衝击练气后期,可惜走火入魔,功亏一簣,最终拾回残命一条。”
“现在回想,当时若死了倒好。何必受这五十年良心煎熬。”
“咳,咳,咳……”姬九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老的身躯颤抖不已。
罗春听完这些话,惊讶无比。他从未想过,看似与人为善、见人总是带著笑意的姬九霄,竟暗藏著如此魔鬼般的往事。
但转念又想:“君子论跡不论心,他一念之差犯下大错,却用余生都在懺悔。至少他对我,从来不曾薄待。”
想到此处,罗春连忙“噗通”跪下,行三跪九叩的拜师之礼:“弟子罗春,拜见师傅。”
姬九霄面露慈祥之色,连忙扶起:“起身吧,我的好徒儿。”
说著,他將半张地图交给罗春:“另外半张图在我的曾孙女那里,等你们双双升至练气后期后,可以一起去结伴探寻,以完成老夫曾经的遗愿。”
“到时候,如果黑娃也升至练气后期,你们可以把他一块带上。黑娃口风不严,为人毛躁,我担心他会惹上祸事、泄露隱秘,因此这些事暂且先不告诉他。”
“这些陈年往事,老夫从未和任何人提过,憋在心中已五十年有余,就算是曾孙女也未曾祥细告知。如今和你倾诉,老夫舒坦多了。”
姬九霄神色鬆了几分。
隨后他拿出二十块灵石,罗春不肯收,但也无法推脱。
“走吧,他们还在外面等著。”
罗春和姬九霄重新回到席间,注意到黑娃和姬清漪二人並没有交谈,二人有些局促不安。脸上写满了尷尬。
隨后姬九霄又单独传唤黑娃进了內间。
姬清漪见二人进去之后,轻声问道:“罗大哥,刚才我太爷爷和你说了什么”
“他和我说了很多事,仿佛在交待后事一般。”罗春面带郁色。
“恩,他希望在他走后,我们能一直来往,让我多听听你的话。”姬清漪眸中泛起思索之色。
“你对此作何感想”罗春目光温和地看向她。
“他信得过你,我自然也信得过。太爷爷的眼光,我向来是服膺的。”姬清漪目光坚定,带著毋庸置疑的肯定。
“待你入了黄道宗,可有什么打算”罗春又问。
“爭取早日修炼至练气后期,以完成太爷爷的遗愿”她指尖攥住衣袖,暗暗给自己打气。
“甚好。你我都需勤加修炼,日后便以书信往来。”罗春頷首,眼中闪过一丝期许。
没过多久,黑娃走出房门,眼睛通红,显然哭过一场。
隨著四人寒暄一阵后,晚宴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姬九霄说了结束语:“尔等且记——最毒莫过人心,修真界中翻云覆雨者,皆以人心为棋。居心叵测之人尤为甚多,万不可轻信他人。”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大家在觥筹交错之后,终是结束了晚宴。
罗春与黑娃並肩走在坊市正街上,二人皆神色鬱郁。此刻的正街空荡荡的,只剩两人脚步声,更显寂寥。
“黑娃,你在李府建宅子,近日可还好”罗春率先开口。
“挺好的,主家待俺很是宽厚。每日都有灵鱼灵肉吃。还有下品灵麦做的白面饃饃,鬆软香甜。”黑娃应道。
罗春目光落在黑娃身上那身流光溢彩的道袍上,应是下品法器,价值不菲,少说也值二十块灵石。
“你这身道袍是哪里来的”他忍不住问道。
“哦,主家见俺要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