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充道,“若你喜爱孩子,会是个好去处。”
珊莎的笑容变得勉强,指尖绞紧了斗篷边缘:“照顾孩子光是乖罗宾劳勃艾林公爵就让我束手无策了””
她的目光飘向焚王塔,仿佛看见那个体弱多病、情绪无常的表弟正哭闹不休。
“七八岁的孩子比海边的海鸥还难应付。”凯文点头表示理解,嘴角难得地牵起一丝近乎微笑的弧度,“工坊区也不错,那是联盟中报酬最高的地方。”
“工坊区製作那些精美器物的工场”珊莎想起晚宴时使用的细腻瓷器,语气中透出些许兴趣,“女子也可以参与製作吗”
“当然。”凯文点点头,嘴角微翘,心里有一点勾引好姑娘做坏事的莫名快感,“老师说过,在太阳光耀之下,人人平等,男人和女人亦是如此。有能力做同样的工作,就能获得同等的报酬。”
他的目光扫过她纤细的手指,“不过女性的体力通常较弱,所以多从事给瓷器上釉绘图、为布甲缝製申片这类轻体力活。无论如何,总比沦落风尘强。”
作为北境守护的长女,珊莎难以真正理解那些为生存而劳动的女性。为了转移话题,她轻声道:“真是崇高的理想。可惜罗柏未能得到你们的辅佐”
她的声音突然硬咽,急忙用绣手帕按住眼角,“当红色婚礼的消息传到君临时,我甚至不敢流泪—”
一滴泪珠挣脱束缚,沿著她的脸颊滑落,在月光下闪烁如破碎的珍珠。
“没有什么比目睹亲人惨死更痛苦的了。”凯文的声音低沉下来,目光投向远处黑暗中隱约的塔楼轮廓,似乎在那阴影中看到了更多的景象,“大约一年前,我还隨无旗兄弟会行动。我们从被烧毁的村庄中救出一个男孩,他抱著两岁弟弟的尸体,躲在猪圈的粪池里。”
他的敘述平静得可怕,每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他们的父亲死在院子里,母亲的尸体就盖在他们藏身的木板上。”
珊莎的呼吸骤然急促,手指无意识地紧斗篷。庭院中的火把在她瞳孔中摇曳不定。
“把他拉出来后,我们问起他弟弟的死因。”凯文继续道,声音如同碾过冻土的车轮,“他说母亲將他们藏起来时嘱咐不要出声。於是他捂住弟弟的嘴,等到强盗离开后,才发现弟弟已经室息而死。”
珊莎的瞳孔猛然收缩,脸色在月光下苍白如大理石雕塑。
“这—天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声音细若游丝,仿佛即將被寒风吹散。
“那时这类惨剧每天都在上演,我和弟兄们早已司空见惯。”
凯文的语气平淡如常,但握剑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他们都说是魔山和他的手下所为...:..”珊莎勉强说道,仿佛要抓住某个確定的恶魔形象。
“魔山不,那不是西境人。”凯文摇摇头,声音也变得冷硬如铁,“后来我们追上了那伙强盗一一是血色婚礼后逃出来的陶哈和凡斯家族的残兵。”
他刻意停顿,让每个字都沉入夜色,“他们饿了,隨便找个村子『征粮”。”
凡斯家族是河间地的重要诸侯,陶哈家族更是史塔克家最忠诚的封臣之一。这个真相如冰锥刺入珊莎的心口,让她一时语塞,只能勉强转移话题:“那个男孩后来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轻微发颤,如同风中残叶。
“我们送他去了修道院的孤儿院,之后就不清楚了。”
凯文的目光略过珊莎苍白的脸,语气稍缓,“那时你母亲还未带领兄弟们加入金色黎明,无旗兄弟会战事频繁,居无定所,无法带著每个倖存者辗转作战。”
珊莎轻声说,仿佛在祈祷:“人们都说,唐德利恩大人是真正的骑士。”
“贝里唐德利恩伯爵確是位伟大的战土。”凯文的语气中难得地带上敬意,“他背弃自己的身份与平民站在一起,是真正的英雄。连我的老师都十分敬佩他。”
提到刘易,珊莎的好奇心被勾起,脸色稍缓:“你的老师真是东陆人吗你们如何相识的听说他是远古圣王的后裔”
她的问题接连不断,如同急於飞出笼子的鸟儿。
“远古圣王...:.:”凯文知道珊莎指的是渐渐流传开来的《西行记》中那个上天入地的维尔康大王,那不过是老师编造的故事。
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转而讲述起相遇的经歷:“我不清楚他是否圣王后裔,但他必定出身大贵族家庭......
他的敘述简洁而克制,但提及老师时,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弟子特有的崇敬。
二人在流石庭院中来回漫步,儘管寒意渐浓,赫伦堡高大的城墙却挡住了最凛冽的北风,为他们隔出一方相对寧静的天地。
庭院中的火把將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石墙上爬满的枯藤在夜风中轻微作响,如同无数细小的骨骼在摩擦。远处传来守夜士兵规律的脚步声,与寒鸦的啼叫交织成诡异的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