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飘进了坐在不远处的艾莉亚耳中。她不喜欢听別人这样说自己舅舅家的坏话。
虽然她从未见过外公霍斯特徒利,但她记得母亲凯特琳总是带著爱和思念谈起奔流城,谈起她的父亲。一种混合著愤怒和悲伤的情绪在她心中涌起。
她快速低下头,用力吃掉盘子里剩下的燻肉和黑麵包,食物的味道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然后,她站起身,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独自离开篝火,融入了城堡的阴影之中。
她本来想像之前在戴瑞城时那样,找个安静无人的角落练习剑术,保持手感。
然而,此刻的奔流城聚集了太多的领主和他们的隨从。
即便普通的士兵们大多被安置在了城外的军营里,但那些贴身护卫、侍从、子嗣亲属们,依旧像真正的客人一样住进了城堡的各个房间和角落。走廊里、庭院中,时不时就能听到脚步声和谈笑声。
作为一个学习过隱藏身份技艺的人,艾莉亚知道,最重要的便是可以隨时隨地融入环境,而不是將自己凸显出来。
她放弃练剑的打算,转而像一抹幽灵般在城堡里漫无目的地閒逛,观察著这座母亲出生的城堡。
石阶磨损的边缘、墙上悬掛的褪色掛毯、空气中混合著的古老石头和新鲜稻草的气味—一切都让她感到一种陌生的熟悉。
不知不觉间,她沿著一条僻静的小径,走进了一个被高墙环绕的小园。这里比外面安静许多,空气中也带著植物和泥土的清新的气息。
神木林。
艾莉亚突然意识到。她曾经听母亲说起过,在外公的城堡里,有一座小小的神木林。
虽然徒利家族很早就皈依了七神信仰,但作为先民的后裔,奔流城依旧保留著这片象徵旧神的圣坛。
她的目光被园中央那棵古老的鱼梁木吸引。苍白如骨的树干,深红色的叶子在夜风中轻微沙沙作响,树干上刻画著的人脸五官扭曲,仿佛正沉浸在无声的吶喊或漫长的睡眠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引力牵动著艾莉亚,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她有多久没有在心树跟前祈祷过了
艾莉亚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摸著心树干瘪褶皱的树皮,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似乎自从离开临冬城的那一天起,她就忘记了旧神们的存在,而旧神们,似乎也忘记了她。
父亲奈德史塔克曾经说过,当史塔克家族的人死后,將回到旧神们的身边,与先祖们相聚。
可是现在,她经歷了太多,甚至成为了千面之神的使徒,那些北境的古老神明还会接纳她吗
如果旧神不再接纳她,那是否意味著,她將永远无法再见到爸爸,见到罗柏和布兰,还有小瑞肯
一阵强烈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难过突然攫住了艾莉亚。她在心树前跪了下来,冰冷的土地透过裤子渗来寒意。
她双手合十,低下头,静静低语道:“伟大的诸神们,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我的父亲相信你们存在,爸爸和你们在一起么我的兄弟们呢”
她顿了顿,想起了黑白之院里的教导,“慈祥之人说,千面之神有无数的化身,我相信在你们中间,肯定也有他的存在。“
她像是在为自己寻找理由,声音里带著一丝倔强的狡辩:“所以我並不算背弃祖先们的信仰,对不对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请让我和爸爸、和兄弟们重新聚在一起。可以么“
“艾莉亚——艾莉亚—.”突然间,一个微弱而清晰的小男孩的声音,仿佛直接在她耳边响起,呼唤著她的名字。
艾莉亚浑身一僵,隨即猛然从地上跳起来,动作迅捷如猫。
她的右手瞬间握住了“缝衣针”的剑柄,身体微微下蹲,警惕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视著周围的黑暗。园里树影幢幢,月光在枝叶间投下破碎的光斑。
周遭除了无声的树木和轻轻摇晃的阴影,別无人影。
片刻之后,確认没有迫在眉梢的危险,艾莉亚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鬆,但心跳依旧很快。
这时,她才有时细细回味那个声音。那声音听著—.很像布兰。非常像。
可是,布兰不是已经死在临冬城了吗瑞肯也是。妈妈告诉她,他们俩被席恩葛雷乔伊那个叛徒吊死在临冬城的废墟里。悲慟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
布兰不可能在这里。这里谁也没有。艾莉亚不放心地又四处查看了片刻,拨开低垂的树枝,察看粗大的树干背后,仍旧没有任何人的踪跡。
她重新站回心树面前,眉头紧锁。刚才她听到布兰的声音时,正是在向心树祈祷。
难道.真的是布兰的灵魂在通过心树召唤自己这个念头既荒谬,又让她心生一丝渺茫却强烈的希望。北境的古老传说里,心树不是能见证誓言、传递信息吗
她再次跪了下来,这次更加急切。
“庇护北境,庇护先民及后裔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