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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提尔的队伍只在戴瑞城停留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寒意刺骨,霜凝结在庭院的草叶上,他们便再次启程,马蹄踏著冻土,发出沉闷的声响,继续沿著国王大道向北行进。
从戴瑞城前往奔流城,只需沿著这条维斯特洛的主动脉再走上十几天。
然而,与此前路段不同,这一段国王大道两旁,几乎再也看不到任何完好的城堡或繁荣的村落。战爭的创伤在这里赤裸裸地展现,毫无遮掩。
五王之战的战火在这里燃烧得最为酷烈。
北境大军与西境军队曾分別以奔流城和赫伦堡为基地,反覆拉锯爭夺,將这片曾经富饶的土地变成了修罗场。
大道两侧目之所及的所有聚落,无一例外,全都化为了焦黑的废墟和残破的断壁残垣。烧得只剩框架的农舍、被推倒的篱笆、荒弃的农田里长满了比人还高的野草和荆棘。荒草蔓生,鸦声悽厉,一片死寂,只有呼啸的寒风颳过空旷的原野,诉说著曾经的惨烈。
当然,如果偏离大道,向南北方向深入丘陵或森林地带,或许还能找到一些侥倖倖存下来的小村庄和凭藉险要地势坚守下来的城堡。
但国王大道本身,这条连接南北的要道,仿佛成了一条死亡与荒芜的走廊,无声地展示著战爭的代价。
布雷肯家族的石篱城也曾是这片废墟的一部分。
它坐落在大道旁一座易守难攻的山丘上,但显然也未能逃脱陷落的命运。
不过,隨著战爭暂时告一段落,杰诺斯布雷肯伯爵总算將其夺了回来一一或者更准確地说,
是“捡”了回来。
毕竟,一座距离国王大道如此之近、战略位置重要的城堡遗址,总比完全从零开始要强。
城堡的主体结构得到了修復,但许多附属建筑仍然是一片废墟,焦黑的石墙无声地诉说著过往。
当晚,培提尔一行在石篱城的主堡大厅歇脚。
大厅远谈不上豪华,石墙粗糙,穹顶被烟火熏得发黑,四处可见匆忙修復的痕跡,巨大的壁炉里燃烧著粗大的原木,驱散著深秋的寒意。
杰诺斯伯爵是个身材粗壮、面容饱经风霜的中年人,眉宇间带著浓重的忧鬱和挥之不去的疲惫。
在招待这位新上任的封君时,他喝了不少烈性的麦酒,话也逐渐多了起来,似乎想用酒精冲刷掉一些痛苦。
“培提尔大人,”他粗声问道,带著浓重的酒气,“我听到一些从南方传来的消息,说那个魔山格雷果克里冈,终於死在了奥伯伦亲王的长矛下。你消息灵通,能告诉我这是真的吗还是又一个愚弄人的传闻”
“听说是这样”培提尔优雅地切割著盘中的烤肉,动作从容不迫,声音平和,“詹姆兰尼斯特爵士前来收復奔流城时,没有跟你提及吗”他抬起眼,看著杰诺斯。
“没有。”杰诺斯伯爵用力摇了摇头,脸色阴沉得像是外面的夜色,“他只告诉我奥伯伦亲王用毒矛刺伤了那个怪物。但他经过我这里时,隨行的学士们还在想尽办法挽救那畜生的命。我就说,为什么还要救他这种人间祸害,让他早点下七层地狱不好吗难道还有人指望他改过自新”
他的语气激动起来。
“在你看来,他是畜生。但在瑟曦太后眼中,这或许是一条无比忠诚甚至猛过头的好狗。”
培提尔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主人通常不会因为自己的狗足够凶猛而感到不高兴,不是吗尤其是在需要它看家护院、撕咬敌人的时候。”
杰诺斯伯爵猛地灌下一大口麦酒,重重地將酒杯顿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酒液都溅了出来“他占领这座城堡的时候,烧光了我所有的田地,屠杀了我能找到的每一头牲畜和数以百计的子民!你看看外面!石篱城到现在还是一片焦土,我的人冬天都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这还不算...”
他的声音因愤怒和耻辱而颤抖,眼睛布满了血丝,“他还强姦了我的女儿!我最小的女儿!就在我的主厅里,当著—当著一些人的面!”
大厅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炉火燃烧的啪声。石篱城被攻破已是近两年前的旧事,若是计算时间,那个孩子.
杰诺斯伯爵接下来的话证实了眾人的猜想,他的声音变得痛苦而迷茫,头也低了下去:“..“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快一岁了。我——.我看著那个孩子,身上流著那个怪物的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是我的外孙,可每一次看到他,我就想起我女儿遭受的折磨和这座城堡的耻辱..”
培提尔微微挑眉,放下餐刀,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目光看著杰诺斯:“这似乎並不难抉择,杰诺斯大人。就算你不忍心处置这个孩子一一毕竟他体內也流著你女儿的血一一也可以轻易地把他送走,送到远离河间地、无人知晓其出身的地方,比如教会,或者某个小贵族家当养子。为何还留他在城堡里,日日提醒你这段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