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僭主
湿冷的空气混杂著油彩、陈年木料和运河特有的咸腥气味,瀰漫在“门”剧院的后台茉茜背靠著一根冰凉的石柱,粗糙的石面透过单薄的戏服著她的肩胆骨。
她冰凉的手指猛地紧了身边女孩黛安娜的手臂,力道不小,让黛安娜轻轻吸了口气。
“瞧那个卫兵,”茉茜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她的下巴包厢所在的角落扬了扬,“站在黑珍珠后面,最边上那个。看到了吗”
“他怎么了”不解地看著茉茜,眉头微,“你认识他吗”
“不。”茉茜的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弯起一个俏皮的弧度,露出洁白的牙齿。
她是土生土长的布拉佛斯人,从记事起就在运河边、阶梯上、鱼市里打滚,怎么会认识远在狭海对岸的维斯特洛人呢
她歪了歪头,浓密的睫毛扇动了几下,似乎在认真地思考措辞,片刻后才开口,“只是——嗯,他挺好看的,你不觉得吗”
黛安娜的肩膀习惯性地向上耸动了一下,审视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个卫兵。
“他很老了,”她的语气平淡,“虽然没有其他几个那么老,但——“也得有三十了。
”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带著一丝告诫的意味,“而且维斯特洛人啊,他们都是些可怕的野人,行事粗鲁,脾气暴躁。你最好离他们远点,茉茜。”
“离远点”茉茜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喉咙里立刻滚出一串清脆的咯咯笑声。
茉茜確实喜欢笑,喜欢这种能感染他人也让自己轻鬆的感觉。
笑声在后台的嘈杂中並不突元,却引来了附近一个正在整理假髮的化妆师疑惑的一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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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止住笑,但笑意还停留在弯弯的眼角,她甚至还亲昵地捏了捏黛安娜的手臂,“我得靠近点。”
她鬆开黛安娜,刚迈出一步,又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回头,凑近黛安娜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同伴精致的耳廓,声音又快又轻:“要是纽扣来找我,告诉她我又去记台词了。
千万记得!”
茉茜的台词不多,在即將上演的闹剧《血之手》里,她的角色大部分时间只需要发出惊恐的尖叫,或者重复几句简单的求饶:“哦,不不不”、“別、別、別碰我”以及那句她念得最多的一—“求您了,大人,我还是个处女”。
但这次不一样,这是班主伊兹巴洛头一次正儿八经地分配给她有实际意义的台词片段,即使加起来也没几句。
所以,笨茉茜想要多点功夫,確保每一个音节都烂熟於心,在台上不出差错,这份认真的劲头,在旁人看来倒是情有可原。
她像一片轻飘飘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进后台深处那条最幽暗的过道。
这里远离了舞台侧翼的灯光和人声,只有墙壁高处几盏积满灰尘的壁灯散发著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堆积的旧布景和废弃道具的挣拧轮廓。
空气更加阴冷潮湿,带著浓重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那两个维斯特洛卫兵刻意压低的交谈声,用的是他们家乡的通用语,在寂静的过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將自己紧贴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帆布上,放轻呼吸,只有那双眼晴在黑暗中闪烁著锐利的光。
“七层地狱,这鬼地方简直能把人的骨头都泡软了,”她清晰地听到那个被她认为“好看”的卫兵在抱怨,不耐又烦躁,还夹杂著牙齿微微打颤的声音,“我快冻僵了。
该死的橘子树到底在哪儿不是都说自由贸易城邦遍地都是橘子树吗柠檬、青柠、石榴、辣椒,还有温暖的夜晚,露著肚皮跳舞的小妞他声音里一点不切实际的嚮往很快又转为更深的怨气,“我问你,露肚皮的小妞在哪儿”
“在里斯、密尔和古瓦兰提斯,你这蠢货。”另一个声音响起,更加苍老。听声音,
这人大概就是那个大腹便便、头髮白的老卫兵。
“我曾隨泰温大人去过里斯,他那时是伊里斯的首相。布拉佛斯它可比君临更靠北,傻瓜。你就不能看看该死的地图吗或者抬头看看这该死的天气”
年轻卫兵沉默了片刻,似乎被“比君临更靠北”这个事实打击到了,声音闷闷的:“你觉得我们要在这个冰窖里待多久”
“比你想的更久,小子。”老卫兵的声音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篤定,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做好准备吧,这里的冬天能把铁剑都冻裂。”
“嘿,”年轻卫兵的语气忽然带上了一点嚮往,“我寧愿到河间地去追捕那个“闪电大王”。你刚才说桑鐸克里冈也加入了他们那个“猎狗』他怎么样,我听说他厉害得不像人。”
“你没见过猎狗”老卫兵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茉茜甚至能想像他挑起左边眉毛的样子,脸上深刻的皱纹挤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