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商船在初升太阳的光线下轮廓清晰了许多,但距离带来的隔阁感並未减少。
她的嘴角似乎想向上弯一下,回应这份“恭维”,但最终只化作一个极淡、极短暂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弧度,隨即文恢復了紧绷的直线。
在那双深邃的紫眸中,一丝极其短暂的、近乎脆弱的神色飞快地掠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被深不见底的意志力重新覆盖。她迅速地將目光从海面收回,重新聚焦在琼恩脸上,仿佛那短暂的失態从未发生。
“提利昂告诉我,”她的声音恢復了之前的平稳,但语速稍微快了一点,“你和你的老师,秉持著一种帮助平民、庇护弱者的理念。这很好。”她微微停顿,似乎在回忆小恶魔的话,“不过,
他对你们后来的经歷並不了解上次,你跟我说,你对於管理难民很有经验,能跟我详细说说么”
琼恩沉默了。
能说么当然能说。老师的形象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一一那个总是穿著朴素短衣、眼神却如同熔炉般炽热的东陆人。老师刘易,率领著他们这些烈日行者,在河间地沦为焦土、战火肆虐最疯狂的时刻,硬生生地在尸骸与废墟之间,开闢出了一片名为“神眼联盟”的庇护所。
他们收容流离失所的农民、被强征入伍又拋弃的伤兵、失去家园的妇孺—老师教导他们如何开垦被血浸透的土地,如何建立公平的配给制度,更重要的是,如何在绝望中重新点燃人们心中对尊严和秩序的渴望。这样的功绩,在琼恩心中,比起眼前这位女王解放奴隶湾的伟大壮举,丝毫也不逊色,那是在地狱边缘点亮的人性之光。
不能说么確实不太方便说。琼恩的目光不易察觉地扫过丹妮莉丝头顶那象徵王权的精致髮饰。虽然她此刻被围困在奴隶湾,焦头烂额,但她始终未曾摘下那顶无形的“七国女王”冠冕,她从未放弃对铁王座的宣称。
而老师刘易呢他对维斯特洛根深蒂固的贵族领主制度,那种基於血脉和土地的特权,抱著一种近乎决绝的否定態度。
在老师眼中,真正的秩序应建立在才能与奉献之上,而非世袭的权柄。琼恩几乎可以预见,如果老师与这位视坦格利安统治权为天命的银髮女王相遇,理念的碰撞恐怕会如同寒冰与烈火,
现在说得太多,尤其是关於老师最终的政治目標和对贵族的態度,无疑会泄露重要的信息,甚至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海风吹拂著他额前的黑髮。琼恩抿了抿嘴唇,眉头几不可察地了一下,隨即又鬆开。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隱藏老师那些可能引起爭议的终极理態,只讲述那些切实可行的、关於如何安置和管理难民的具体方法和经验。无论这位女王能从中领悟多少,至少,眼前这些瑟缩在弥林城外的阿斯塔波人,或许能因此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我的老师,”琼恩终於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他自称来自厄索斯大陆上一个叫做塞里斯的遥远国度。那是一个我们从未听闻的地方。”他的目光投向远方,
似乎在回忆。“他教导我们,力量並非只用於破坏,更应用於守护与建设。烈日行者的道路,便是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秩序对抗混乱,用治疗抚平创伤。”
他开始讲述那段在神眼湖畔的岁月:
如何在废弃的圣莫尔斯修道院废墟上建立基地;如何在物资极度匱乏的情况下,依靠著教会残存的威望和少数几位尚有良知的领主的支持,艰难地维繫著庇护所;如何组织难民进行生產自救,
开垦荒地,修建沟渠,建立简陋但公平的审判制度;如何用草药、光明法术和最基本的卫生知识对抗肆虐的疾病,特別是那场可怕的“血热”:如何在外部强敌环伺一一流窜的佣兵团、土匪,甚至某些贪婪领主的凯一一和內部资源紧张的巨大压力下,维持住脆弱的秩序与希望。
“就这样,”琼恩结束了他漫长的敘述,声音里带著一种经歷沉淀后的平静,“我们以修道院为根基,在混乱的河间地中心,建立起了一个庇护所。它不完美,充满了挣扎和牺牲,但它让成千上万的人在战火中活了下来,並且有尊严地活著。”
丹妮莉丝一直专注地听著,她的眼神隨著琼恩的讲述而不断变化,从探究到惊讶,再到一种深深的触动。当琼恩停下时,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一道短暂的白雾。
“你的老师,”她由衷地感嘆道,紫色的眼眸中闪烁著真诚的敬意,“真是一位值得敬仰的智者,一位行走在人间的圣徒。他所做的,是在废墟上重建希望,这比单纯的征服更需要勇气和智慧。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当面聆听他的教诲。”她的语气中带著一种罕见的嚮往。
海滩上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海浪单调而持续的冲刷声。丹妮莉丝微微侧过身,目光似乎落在沙滩上某个被潮水带上来的贝壳上。
她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话题似乎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语气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