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他和三个“燃烧手指”,船上才能保持著基本的秩序。
睡觉可以让人活得更久,但是提利昂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中惊醒,冷汗浸透了亚麻衬衣,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梦中,他又回到了君临那个恶臭的厕所,十字弓的弦勒得手指失去知觉。
“妓女们的去处,”泰温大人冰冷的声音在耳边迴响,但箭矢却偏离轨跡,深深扎进了佩妮的肚子。
他猛地坐起,吊床剧烈摇晃,差点把他甩到地上。有那么一瞬间,咸腥的海风变成了君临园的玫瑰香气,但隨即飘来的猪粪气味將他拉回现实一一这里是塞斯拉科荷兰號,距离维斯特洛半个世界之遥,距离过去的人生更是遥不可及。
提利昂摸索著套上靴子,皮革因海水浸泡而僵硬,穿起来像在给两块木头套上外壳。他的手指习惯性地在床下搜寻並不存在的十字弓,只摸到几团发霉的绳结。
他自嘲地咧咧嘴,露出只有贵族才能拥有的整齐牙齿:“真可惜,要是有不长眼的大个子来吃我,这玩意儿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甲板的喧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当他走到舱门时,上面已经聚集了一小群人。佩妮站在最前方,著脚尖的样子像只准备起飞的麻雀。
她细瘦的手臂指向远方,指甲缝里还留著昨天修补渔网时沾上的沥青:“一片帆!就在那里,
你们看见了吗他们看到我们了!”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脸上的雀斑在阳光下像撒了一地铜幣。
提利昂眯起眼睛,用左手遮挡刺眼的阳光。远处的海平面上,確实有一个黑点正在逐渐变大。
他转向佩妮,突然在她两边脸颊各亲了一下,然后是额头,最后一个轻如蝉翼的吻落在她乾裂的嘴唇上。
女孩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从额头一直红到脖子根,但眼中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像是终於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隨著距离拉近,那艘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一一一艘巨型平底船,二十对船桨整齐划一地拍打水面,在身后留下长长的尾跡。船首雕刻著一个赤裸的女性形象,涂著俗艷的红色油漆。
“能看清是哪里的船吗”提利昂问走近的乔拉莫尔蒙。骑士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的青筋像几条蠕动的蚯蚓。
乔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鼻翼微微颤动:“不需要看旗帜。”
他缓缓抽出长剑,剑刃反射的阳光在甲板上画出一道刺眼的光斑,“我们在下风处,闻闻这味道一一汗臭、血污和恐惧的混合气息,绝对是贩奴船无疑。”
船长快步走向琼恩时,靴跟敲击甲板的声音像一串不祥的鼓点。他的眼角还掛著昨夜未擦净的盐渍,鬍鬚上粘著几粒燕麦片。
“一艘贩奴船。”他压低声音,带著浓重的瓦兰提斯口音,“我们得让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琼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自由人,而你的水手们都有登记在册的主人,他们不会一一”
“你以为那些海上鬣狗会在意几张破纸”船长打断他,黄板牙间喷出唾沫星子。他解开油腻的皮甲,露出胸口一道蜈状的伤疤,“看到没去年在玉海,他们就这样把『有主”的奴隶变成『无主』的货物。”
他的指甲划过伤疤,做出割喉的动作,“至於你这样的『圣者”—”他的眼神变得阴势,“他们会把你养在铁笼里,用烧红的钳子一点一点掏出你的秘密。”
琼恩的右手无意识地摸向剑柄,皮革握把上熟悉的纹路让他稍稍平静。他想起了老师的警告:
在东方大陆,一个会施展奇蹟的法师比一袋金幣更引人凯。在密尔,有个红袍僧就曾被贵族们活活解剖,只为了找到“神力的源泉”。
船长突然抓住琼恩的手腕,指甲几乎嵌入皮肉:“听著,我想活命,你想保住自由。但那些奴隶水手呢”他指向正在修补帆布的一群水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换个主人挥鞭子。”
“所以”琼恩抽回手,腕上留下半月形的红痕。
“抢下那艘船,財宝归我,我给他们自由,然后送你去弥林。”船长的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
像集市上討价还价的商人,“我认识几个可靠的商人,这种平底船至少载著价值五百金幣的货物。”
琼恩沉思片刻,海风吹乱他额前的黑髮。远处传来海鸥的鸣叫,像是在嘲笑人类的算计。
“自由身后,他们未必愿意送我们去弥林。”
“那就去掉他们的奴隶標记。”船长指著一个船奴左颊上青色的刺青一一一个扭曲的船锚图案,“用你的魔法让他们重获新生。这个条件,足够让他们为你拼命了。”
当船长召集全体水手宣布这个决定时,甲板上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海风捲起一面破旗,发出猎猎声响。接著三个“燃烧指头”突然跪下亲吻琼恩的靴子,他们华丽的鎧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很快,整个甲板都沸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