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华听著眾人的议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全部拉回厂里!”
他语气平淡却坚定。
这时,门卫处一位缺了条胳膊的老头见状,赶忙小跑著出来阻拦:
“不行!没有指標,也没有批条,你们不能拉走!”
陈建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
“大爷,我们也是没办法。农机厂签了德国的订单,可我们被上面卡了脖子。”
“要是不能按时出货,外国人会怎么看我们大爷,难道您要眼睁睁看著我们丟脸,让国家在国际上蒙羞吗”
“这……”
老头一时有些犹豫。
不过,能在这儿当门卫的,可不是寻常人。
老人年轻时当过兵,骨子里有著军人的铁血与担当。
“行!只要不丟国家的脸,你们儘管拉走。出了问题,我老头子担著!”
大爷一拍大腿,霸气十足地说道。
陈建华闻言,笑著回应:“那倒不至於……”
……
落萍县农机修造厂,彻底疯了。
粗重的號子声压过了呼啸的北风。
“一!二!嘿哟——!”
赵德柱脖子上青筋暴起,双臂肌肉虬结,碗口粗的钢钎深深楔进两块巨大t-34履带板的接缝处。
七八个精壮工人如同拔河的力士,喊著號子,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死命向后拉动绑在钢钎上的粗麻绳。
“嘎吱…嘎吱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持续著,锈蚀的销轴在巨大的力量下终於屈服。
“轰隆!”
一声闷响,两块沉重的履带板终於被野蛮地拆解开来,重重砸在冻得梆硬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呛人的红锈粉尘。
“快!抬过去!刘师傅等著下料!”
赵德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锈沫子,嘶声大吼。
几个工人立刻扑上去,用撬棍和肩膀,將这两块加起来足有几百斤的宝贝疙瘩,吭哧吭哧地抬向车间角落临时搭建的冶炼区。
那里,炉火正熊。
一台用废旧锅炉外壳和耐火砖勉强砌成的土製加热炉,正吞吐著橘红色的火舌,將炉口附近的空气都炙烤得扭曲变形。
炉火映照著刘师傅那张如同刀劈斧凿般坚毅的脸。
他佝僂著腰,围著一件打满补丁、早已看不出原色的厚帆布围裙,布满厚茧和老茧的双手稳稳地操作著一根长长的铁鉤。
铁鉤上,一块从履带板上切割下来的、形状不规则的特种合金钢坯,正被炉火舔舐得通体透亮,散发出刺眼的白炽光芒。
汗水顺著他白的鬢角小溪般淌下,滴落在滚烫的炉沿上,瞬间化作一缕刺鼻的白烟。
车间里热浪滚滚,空气里瀰漫著铁锈、汗臭和金属被高温灼烧的独特气味。
角落里,陈建华吊著石膏臂,脸色在炉火的明暗交替中显得愈发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著炉中那块即將到达临界点的钢坯。
沈秋端著一碗刚熬好的糊糊,小心翼翼地绕过忙碌的人群,走到陈建华身边。
“建华,多少吃点……”
陈建华的目光没有丝毫偏移,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刘师傅,火候!”
“晓得了!”
刘师傅头也不回,声音沙哑却异常沉稳。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著钢坯顏色的微妙变化,握著铁鉤的手稳如磐石。
就在钢坯中心那点微不可察的暗红色彻底被炽白吞没的瞬间!
刘师傅手臂肌肉猛地賁张!
“起!”
伴隨著一声低沉的怒吼,那块烧得白炽、仿佛隨时要融化成铁水的特种合金钢坯,被他精准而迅猛地从炉火中鉤出!
刺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大半个昏暗的车间!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逼得附近几个年轻工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淬火池!准备!”
刘师傅的声音带著金属摩擦般的嘶哑。
两个早已准备好的工人,立刻用长柄铁钳夹起旁边一块同样烧得通红、但体积小得多的普通低碳钢试块。
“嗤——!”
试块被猛地浸入旁边盛满冰冷井水的巨大汽油桶淬火池中!
刺耳的白气伴隨著剧烈的爆鸣冲天而起!
浓密滚烫的水蒸气瞬间瀰漫开来,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降温太快!听声儿不对!”
刘师傅脸色骤变,经验告诉他这普通水淬对履带钢这种高合金钢行不通!
就在这浓雾瀰漫、视线受阻的紧要关头!
陈建华动了!
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