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暉將官道染成一片昏黄,车轮碾过乾燥的黄土,扬起细小的尘埃。
尘土飞扬的官道尽头,一座规模宏大的驛站建筑群,如同匍匐在暮色中的巨兽,渐渐显露出轮廓。
这里是临河驛。
地处冀州西南重镇鄴城附近,扼守著南下中原、西进并州、东去青州的交通要衝,更紧邻著黄河渡口。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这里成为了冀州境內规模最大、设施最完善的官方驛站。
叶承坐在车辕上,打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
饶是马车內部舒適异常,连续三日的顛簸也让人筋骨疲乏。
李山目光沉静地扫视著驛站周围的环境,他身后二十名赤羽卫,虽未著甲,只穿统一灰衣,但个个腰背挺直,手自然地搭在便於拔刀的位置,眼神锐利如鹰,那份久经沙场的剽悍沉凝之气,与驛站里那些寻常护卫截然不同,引得几个老练的驛卒和过路军官侧目打量。
李山翻身下车,靠近车厢,低声道:“公子,前面就是临河驛了。属下先去安排。”
“有劳李叔。”陈锋的声音从车厢內传出。
李山点头,大步走向驛站门口一个正指挥手下搬运行李、穿著低级驛官服饰的中年胖子。胖子脸上堆著职业化的笑容,眼珠却灵活地转动著,打量著来客。
“驛丞何在”
那胖子立刻小跑过来,连连作揖:“在下便是此驛驛丞梁有德,敢问军爷有何吩咐可是要歇脚”他目光飞快扫过李山和身后的队伍,尤其在叶承驾著的宽大铁木马车上停留一瞬。
“嗯。寻两个清净院子,要挨著的。”李山出示驛券。
梁有德接过驛券,验看无误,脸上笑容更盛。
“有有有!军爷您来得巧!驛站里最好的两个独立小院,『风阁』和『雪月阁』正好空著!清静宽敞,绝对配得上您家贵人的身份!小人这就带您去瞧瞧”他搓著手,一副捡到宝的模样,主动將最好的资源奉上。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对著驛卒吆喝:“快!手脚麻利点!把『风』、『雪月』两院再仔细打扫一遍!怠慢了贵客仔细你们的皮!”
驛站的院子还有这么雅致的名字李山没有在意,也许这是这个驛站的特点呢。
李山点点头,转身走向马车,准备请陈锋和林月顏下车稍作活动。几名赤羽卫也下了马,开始从载货马车上卸下必要的行李。
就在此时,驛站外的大道上,一阵更为囂张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喝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打破了驛站的嘈杂。
“让开!都让开!没长眼睛吗挡著孙公子的路了!”
“滚一边去!別碍事!”
“都给老子滚开!滚开!好狗不挡道!”
几辆装饰得极其华丽、由高头大马拉著的马车,以一种横衝直撞的姿態,粗暴地挤开了门口的其他车辆,直接堵死了驛站的大门。
为首那辆马车的车帘猛地被掀开,一个衣著华丽、面色却有些虚浮苍白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地跳下车。他眼下带著明显的青黑,一看便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样。
还有两个打扮妖嬈的侍女从另一辆马车下来,紧紧地跟在孙铭身后。几个油头粉面的跟班也忙不迭地下车,围在孙铭身边諂笑。
他身后,跟著七八个身材魁梧、面相不善的护卫,为首一人,面容冷硬,沉默寡言,看起来是他的护卫长。
青年扫了一眼驛站,目光掠过正在卸行李的赤羽卫和陈锋那辆宽大结实但外表朴素的马车,鼻孔里哼了一声,对著梁有德颐指气使:“老梁!死哪儿去了赶紧的!把『风阁』和『雪月阁』给本公子收拾出来!”
他得意洋洋地一挥手,对身后的跟班们炫耀道:“本公子今天在西山猎了头三百斤的野猪王,今晚要好好庆祝一番!再和本公子的这两个小美人,好好地……快活快活!”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將旁边一个侍女揽入怀中,动作轻佻,引得他那两个侍女一阵娇笑,几个跟班也跟著发出了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声。
梁有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冷汗“唰”地冒了出来。他看看李山,又看看趾高气扬的青年,一张胖脸皱成了苦瓜。
小跑著到青年跟前,搓著手,腰弯得几乎要折断,声音带著哭腔:“哎哟喂!我的孙公子!您……您怎么这时候来了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啊!那……那『风』、『雪月』两院,刚……刚被这位爷定下了!”
他战战兢兢地指了指一旁面无表情的李山。
孙公子顺著他指的方向,斜睨了一眼李山和他身后的一行人。
他看到的是一群风尘僕僕的旅人,两辆看起来结实耐用、却並不算奢华的马车,还有二十个虽然看起来精悍、但人数並不算多的护卫。
最关键的是,对方没有打出任何显赫的旗號。
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个路过的、有点小背景的军官或是个有点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