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叶凡正给陈锋倒第二杯酒,叶青鸞就回来了,裙角带风,径直在陈锋另一侧坐下。她拿起酒壶给自己也满了一杯,压低声音,带著点小得意:“等著吧,陆大人和我爹马上就到。”
话音没落多久,门口侍从一声高唱:“侯爷到!陆侍郎到!”
整个大堂“唰”地静了下来。刚才还高谈阔论的公子哥们,瞬间像被掐了脖子的鸭子,纷纷起身,动作麻利地整理衣冠,躬身行礼,齐声道:“拜见侯爷!拜见陆大人!”
叶擎苍一身玄色常服,龙行虎步,目光扫过眾人,带著沙场磨礪出的威压,只淡淡“嗯”了一声。陆明轩跟在他身侧,青衫儒雅,脸上带著惯常的温和笑意,微微頷首:“诸位才俊不必多礼,请坐。”
眾人这才敢直起身,小心翼翼地落座,目光却都追隨著两位大佬。
叶擎苍在主位坐下,陆明轩坐他左手边。叶擎苍没废话,大手一挥:“今日诗会,承蒙陆侍郎亲临冀州,为朝廷遴选贤才。诸位皆是冀州翘楚,不必拘束,畅所欲言,展露才学。诗会,这就开始吧!”
场面话说完,自有侯府管事上前主持,宣布了今日诗题:“秋思”。才子们立刻来了精神,虽然有些奇怪——如今是春天,为何以秋为题但还是立刻开始准备,有的捻须沉思,有的铺纸研墨,有的则互相低声交流,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陈锋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他趁著眾人行礼落座的空档,眼疾手快地夹了一大块肥得流油的烤鸭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也捨不得吐出来。叶青鸞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喂,斯文点!”
叶凡则在一旁偷笑,也学陈锋的样子,飞快地夹了块鸡腿肉,一边嚼一边含糊道:“管他们呢,不吃白不吃。”他冲陈锋挤挤眼,“陈兄,这杭城烤鸭,地道吧”
陈锋咽下鸭子,满足地咂咂嘴,又瞄向那盘薑丝鱸鱼:“嗯,不错不错,就是有点淡……世子,那鱼看著也鲜亮。”他筷子又伸了过去。
三人凑在一起,低声交流著哪个菜好吃,哪个酒够劲,跟旁边那些正襟危坐、苦思冥想的才子们格格不入。尤其是陈锋那副饿死鬼投胎似的吃相,还有那一身半旧青锦袍,在满堂锦绣中扎眼得很。
很快,就有人看不过眼了。
坐在斜对面一个身著云锦长衫、头戴玉冠的青年才子,名叫柳文彦,是冀州柳家的嫡子,素有才名,也是冀州几家想与叶家联姻的家族子弟之一。他早就注意到叶青鸞对陈锋那不同寻常的亲近,心里早就憋著一股邪火。此刻见陈锋只顾埋头吃喝,毫无文士风范,更是鄙夷。
柳文彦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对著主位上的叶擎苍和陆明轩拱手,脸上掛著得体的笑容,语气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酸:“侯爷,陆大人,今日盛会,群贤毕至,晚生等皆感荣幸。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不经意”地瞟向陈锋,“晚生观那位兄颱风姿独特,气度……嗯,颇为不俗,却面生得很。不知是哪位大儒高足,或是哪位名门之后也好让我等见识一番,聆教高论。”他故意顿了顿,“想来能被叶小姐亲自引入上席者,定非等閒。”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顺著他的目光看向陈锋,眼神里的探究、轻蔑、幸灾乐祸毫不掩饰。嗡嗡的议论声又起来了。
叶青鸞脸色一沉,叶凡也皱了皱眉,低声对陈锋快速说道:“柳文彦,柳家嫡子,他爹是冀州转运使,管著钱粮呢。这廝一直想打我妹主意,酸得很。”
陈锋慢条斯理地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去,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柳文彦,脸上没什么表情:“大儒名门”他摇摇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安静下来的大堂,“在下清河村猎户陈锋,没拜过什么先生,祖上八代都是地里刨食、山里打猎的泥腿子。让这位……柳公子失望了。”
“猎户”
“噗嗤……”
“叶小姐怎么会……”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不住的低笑和更加放肆的议论。鄙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陈锋身上。柳文彦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面上却故作惊讶和惋惜:“啊这……这……”他摇摇头,一副“原来如此,难怪如此粗鄙”的表情。
“砰!”
叶青鸞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俏脸含霜,杏眼圆睁:“柳文彦!你什么意思陈锋是本小姐请来的客人!轮得到你在这儿阴阳怪气再敢无礼,休怪本小姐不客气!”
叶凡也紧跟著站了起来,胖乎乎的脸上也没了笑容,小眼睛瞪著柳文彦:“就是!柳文彦,你吃饱了撑的我妹请谁坐哪儿,关你屁事显著你了”
柳文彦被叶家兄妹当眾呵斥,脸上顿时有些掛不住,青一阵白一阵。
“好了!”叶擎苍沉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他目光扫过叶青鸞和叶凡,带著一丝警告,又看向柳文彦,语气平淡却暗含压力:“柳公子,青鸞性子急,言语衝撞了。不过,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