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如镜,倒映着两道渐行渐远的流光。
泉底深处,九头蛇影的轮廓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
龙尾山的一处隘口处,易年驻足远眺。
眼前本该是北祁最富饶的常宁州,往年此时,千里沃野应是翠浪翻滚,星罗棋布的湖泊如银镜般镶嵌其中。
可如今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死寂的银白。
寒风卷着雪粒呼啸而过,刮得人脸生疼。
易年眯起眼,看见远处本该是稻田的地方,冰层下冻着来不及收割的稻穗,金黄的谷粒被封在透明的冰棺里。
更远处,几株倔强的老柳树被冰凌压弯了腰,枝条上挂满晶莹的冰挂,像垂暮老人哭干的泪痕。
沿着官道下行,灾象愈发触目惊心。
路边的茶棚早已倒塌,半截"常宁春茶"的招牌斜插在雪堆里。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蹲在废墟旁,用冻得通红的小手扒拉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们像受惊的兔子般四散而逃,只留下雪地上几串凌乱的脚印。
"等等!"
易年从怀中掏出干粮袋,可孩子们已经躲进了远处的林子里,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叹了口气,将干粮放在显眼的石头上,转身离去。
转过山脚,眼前的景象让易年呼吸一滞。
官道旁的洼地里,密密麻麻挤着上百顶用树枝和破布搭成的窝棚。
袅袅炊烟从少数几个窝棚里升起,更多的人只是蜷缩在一起取暖。
几个面黄肌瘦的汉子正在刨开冻土,试图挖出些草根。
"这位公子..."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颤巍巍地拦住易年,"可有多余的粮食?老朽用这个换…"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雕工粗糙的玉佩,玉上还沾着血迹。
可能是看着易年背着竹篓,才有此一问。
易年注意到老者左腿不自然的弯曲,可能在逃难路上摔断的,没有得到及时医治。
没有接玉佩,将干粮袋整个递了过去。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连声道谢着蹒跚离去,背影佝偻得像张拉满的弓。
继续前行,官道上的难民越来越多。
有人推着独轮车,车上堆着全部家当。
有人背着年迈的父母,自己却冻掉了脚趾。
更有人直接倒在路边,成了雪地里一座不起眼的小丘。
易年每走过一段,就要用青光为几个濒死之人续命,可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离江…离江开了道口子!"
前方突然传来嘶哑的喊声。
人群如闻甘露,纷纷向江边涌去。
易年跟随人流,来到离江岸边。
这条横贯南北的大动脉,此刻完全被冰层覆盖,只有一处被人力破开的小洞,十几个汉子正轮番下网。
"让让!让让!"
一个满脸冻疮的壮汉挤到最前面,腰间缠着粗绳,"该我们村了!"
破冰捕鱼的场景惨烈得令人心惊。
渔网刚下水就冻得僵硬,拉上来时经常扯破。
偶尔网上几条小鱼,立刻引发哄抢。
有个少年为了捞一条鲢鱼,整个人栽进冰窟窿,被捞上来时已经冻成了青紫色。
"造孽啊…"
旁边老渔夫捶着胸口,"我打了四十年鱼,从没见过离江封冻成这样。往年这时候,江面上该是千帆竞发才对…"
易年望向江面。
记忆中繁忙的航道如今死气沉沉,几艘货船被冻在冰层里,桅杆上的旗帜冻成了冰片。
更远处,曾经繁华的临江城城墙塌了大半,像是被什么巨兽啃过一般。
离开江岸,易年转向西行。
路过一处村庄时,被刺耳的争吵声吸引。
村口祠堂前,两拨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
本地村民手持锄头棍棒,挡在粮仓前。
另一波明显是外地难民,举着菜刀和削尖的木棍。
"再敢上前一步,别怪我们不客气!"
村长模样的老者厉声喝道,声音却在发抖。
难民中走出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冻掉耳朵的伤口还在渗血:
"乡亲们,我们只要一口活命的粮…孩子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我们自己的娃都吃不饱!"
一个农妇尖叫着举起镰刀。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易年闪身上前,青光在双方之间划出一道浅沟:
"都住手…"
众人被这神异手段震住,暂时安静下来。
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隆隆巨响。
大地震颤间,不知谁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