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到你的前途,是实打实的东西!”
“死了的人”……“还有什么用”?!
他竟能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毫无半分愧怍。一股滚烫的怒意灼烧着我的胸腔,几乎要冲破喉咙喷薄而出。
毕竟经历了生死,我的自控力早已今非昔比。我牙关紧咬,喉结滚动,手在被子里面狠狠的抓住床单,硬生生将那团暴烈的火焰摁回心底。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最终竟挤出一个堪称温顺的笑容:“佟县长……所言极是,受教了。是我太年轻,关键时刻……拎不清轻重。”
他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这副“一点就通”的模样十分受用,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宏军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以前咱俩……咳,看问题的角度不同,难免有些分歧,闹了点误会。”他刻意顿了顿,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虚假真诚,“可我打心眼里觉得,你是块好料子,前途不可限量!我在这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些年……”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眼神却飞快地瞟着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违心的话说过,过格的事……也不是没做过。但我明白一个理儿:给人活路,就是给自己出路。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说对不对?老弟?” 那声“老弟”叫得格外亲热。
我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谦逊,甚至微微躬了躬身:“老哥这话,句句金玉良言。以前是我年轻气盛,不懂事,多有顶撞得罪的地方,还望老哥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高抬贵手。”
他眼底精光一闪,仿佛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声音也扬起了几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误会解开了就好!以后咱们兄弟同心,互相支持,还有啥过不去的坎?”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严厉,“就说这次!张启明那小子太不像话了!我已经跟匡书记建议过,必须免掉他的镇长职务!这种害群之马,决不能姑息!” 他掷地有声,仿佛在宣判,目光却紧锁着我的反应。
我垂下眼睑,掩住眸中的冷意,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丝“息事宁人”的劝解:“老哥……他那个人,是有些……拎不清轻重,但……工作能力还是有的。我看……要不就算了吧?给个警告处分,长长记性,也……差不多了?” 我故意说得犹豫,像是在为他求情。
佟亚洲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露出夸张的赞许:“瞧瞧!老弟你这胸襟,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得意,“行!老弟你既然开口了,他张启明算是捡回一条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必须让他亲自过来给你负荆请罪!本来他今天就想跟我来,被我狠狠骂回去了!既然老弟你宽宏大量放他一条生路,明天!就让他滚过来,好好表示表示心意!”
听着他轻描淡写地将一条人命肮脏交易成“心意”,我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在瞬间褪去,脸颊变得苍白僵硬,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我死死咬住后槽牙,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脸上那层摇摇欲坠的平静,生怕下一秒,积蓄已久的火山就会彻底爆发,将眼前这张虚伪的脸孔连同这令人作呕的“和解”一同焚毁。
终于送走了佟亚洲这位“热心”的说客,我靠在床头,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浑身疲惫,心口那股憋闷淤积不散。
彭晓敏拎着餐盒推门进来,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快:“这位大领导可真够‘体恤’病人的!聊这么久,不知道早过了饭点吗?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她一边抱怨,一边麻利地收拾小桌板。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嫌弃劲儿,不知怎的,我心口那团郁气竟消散了几分,甚至扯了下嘴角。
她打开餐盒,拿出汤匙,习惯性地就要喂我。我皱着眉用手一挡:“又是粥……嘴里淡出鸟了,真没胃口。”
她竟没生气,反而像哄孩子似的,脸上漾开一种近乎慈祥的笑容,声音也柔了下来:“乖,再忍忍。医生说了,你现在只能吃流食。等你好了,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管够!” 她舀起一勺白粥,轻轻吹了吹,递到我嘴边。
看着她近在咫尺、白皙温润的脸颊,一个促狭的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我故意眨巴着眼睛,用一种近乎天真的口吻抱怨:“流食……也不一定非得是粥吧?能不能换换花样?比如……嗯……吃个奶什么的?”
她全然没听出弦外之音,还一本正经地解释:“牛奶?不行不行,你现在躺床上不动,喝多了牛奶容易燥,会上火便秘的。” 说着又把勺子往前送了送。
我强忍住笑意,决定把火再拱高一点,眼神里故意带上点无辜的探究:“牛奶会上火……那……母乳呢?那个总该温和吧?”
“母乳?什么母……” 她下意识地重复,话没说完,猛地反应过来,白皙的脸颊“腾”地一下红透,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绯色。她又羞又恼,一把将餐盒重重顿在床头柜上,腾出手就精准地揪住了我的耳朵:“关!宏!军!你伤疤没好就忘了疼是吧?骨头痒了敢跟我耍流氓?!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柳眉倒竖,手上毫不留情地加了力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