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初涨,江阔云低。 武昌城外的江面上,二十艘大小不一的炮船排成楔形阵列,破开浑浊的江水,缓缓前行。
船身新刷的桐油在略显阴沉的天空下泛着暗沉的光泽,最大的那艘战舰艏部,两个以遒劲笔力刻凿、再以朱漆描摹的大字——破浪——尤其醒目。
这便是向拯民麾下初具规模的长江舰队。 旗舰“破浪号”的舰桥上,向拯民凭栏而立,江风带着湿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吹动了他已蓄起些长度的发梢。
他身侧,雪魄有些不耐烦地用爪子刨着坚实的柚木甲板,对脚下这晃动且充满陌生木材、桐油、铁锈混合气味的环境,它显然还不太适应,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老伙计,习惯就好。”向拯民伸手抚摸着雪魄颈后厚实的皮毛,安抚着这山林之王,“这大江,以后也是我们的地盘。”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舰队,二十艘炮船,除了新下水的“破浪号”,其余多是由原本的商船、甚至俘获的水匪船只加固、改装而来,形制各异,航速不一。
但每一艘的侧舷,都开有整齐的炮窗,黑洞洞的炮口从中探出,散发着冰冷的杀气。桅杆上,一面面玄底白虎旗迎风猎猎作响,为这支略显“拼凑”的舰队注入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凛然军威。
“编队行进,保持间距!瞭望哨,眼睛都给我放亮些!”一个洪亮甚至有些粗粝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说话的是舰队统领,原水匪头子,现被向拯民赐姓“向”、改名“向涛”的张莽。他肤色黝黑,脸上带着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留下的风霜印记,但眼神锐利,嗓门极大。
归顺以来,他对向拯民既畏且服,更对这支真正属于“自己人”的舰队倾注了全部心血。 “大人,舰队已按预定航线行进,半个时辰后可抵达鹦鹉洲附近水域,进行首次编队炮击演练。”向涛大步走到向拯民身后,抱拳行礼,声音依旧洪亮,但姿态恭敬。
向拯民转过身,点了点头:“向统领辛苦了。将士们操练得如何?这新船可还顺手?” “回大人,弟兄们劲头足得很!能吃皇粮,还能开着炮船保境安民,以前当水匪时想都不敢想!”向涛脸上露出些憨直的笑容,“就是这新船……太大了,操舵、升帆都比小船费劲,炮位也多,兄弟们配合还生疏。
不过大人放心,给俺老向……给末将一点时间,一定能摆弄明白!”他拍了拍胸脯,震得甲板似乎都晃了晃。 向拯民笑了笑,他能理解。从驾驭小舢板打家劫舍,到指挥数百吨的炮舰进行正规水战,这跨度不可谓不大。“不急,循序渐进。
尤其是夜间巡航和编队配合,是重中之重。长江水道漫长,敌人不会只在白天、只在宽阔江面出现。” “末将明白!”向涛郑重应道。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上前禀报:“大人,赵磊赵老板的船队跟上来了,在我们右后方约一里处。”
向拯民举目望去,果然看到一支由十余艘货船组成的商队,正小心翼翼地跟在舰队后方,船头飘扬着“廉记”的旗号。为首一艘货船上,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略显富态的身影正朝着“破浪号”这边使劲挥手,正是商人赵磊。
“这家伙,鼻子倒是灵光,我们舰队第一次大规模巡航,他就迫不及待跟上来沾光了。”向涛撇撇嘴,他对这些商人谈不上恶感,但也觉得他们过于精明算计。
向拯民却意味深长地说:“他要的就是这份安全感。我们的舰队越强大,他的商路就越安稳,能运的货就越多,赚的银子也越多。而他赚的银子,通过税赋、通过采购我们的物资,最终又会反哺到我们身上。向统领,这就是覃夫人常说的‘相辅相成’。”
向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不太明白这些弯弯绕,但他相信向拯民的判断。 舰队继续前行,抵达预定的演练水域。随着向涛一声令下,旗手迅速打出旗语。 “左舷火炮!目标——前方无人沙洲!装填实心弹!”各舰的炮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炮手们紧张而有序地忙碌起来,清理炮膛,装入用丝绸药包装好的***,用推弹杆将沉重的铁质炮弹塞进炮膛。整个过程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