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著龙椅的黄金扶手。
“咚。”
“咚。”
“咚。”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百官的心上。
许久,他终於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李林甫。”
“臣……臣在!”
李林甫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队列中出来,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
“宇文成都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李璘淡淡地问。
李林甫趴在地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回……回稟陛下……臣……臣已命京兆府与大理寺合力侦办,只是……只是案情诡异,毫无……毫无头绪……”
“毫无头绪”
李璘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也就是说,你们这群废物,查了这么久,连凶手是人是鬼都没弄清楚”
“臣……臣罪该万死!”
李林甫將头重重地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璘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袁天罡。”
“臣在!”
“你有信心查出此案的幕后主谋吗”
“启稟陛下,臣必查得一清二楚!”
李璘的目光从匍匐在地的李林甫身上移开,落在了阶下百官那一张张煞白的脸上。
他的眼神没有停留,仿佛他们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螻蚁。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袁天罡身上,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里,终於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但那並非讚许,而是一种更加深沉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朕,等你的结果。”
说完,他缓缓从龙椅上站起,那身玄黑色的龙袍隨著他的动作,无声地舒展开,仿佛一团即將吞噬一切的夜色。
“退朝。”
冰冷的两个字,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殿两侧的宦官立刻尖著嗓子高声唱喏:“退——朝——”声音在空旷的太极殿內迴荡,却像是给一群被判了死缓的囚犯带来了赦免令。
以李林甫为首的官员们,如蒙大赦,瘫软的身体里终於挤出了一丝力气,哆哆嗦嗦地山呼万岁,然后手脚並用地爬起来,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这座让他们灵魂都感到战慄的宫殿。
李璘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下御阶,消失在了屏风之后。
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给所有人留下了一道沉重如山的阴影。……
太上殿。
香炉里燃著上等的龙涎香,烟气裊裊,將殿內奢华的陈设笼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然而,这安神静气的薰香,却丝毫无法平息太上皇李隆基內心的惊涛骇浪。
他穿著一身宽鬆的常服,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病態的潮红。
手中的白玉酒杯“噹啷”一声,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摔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碎成几片。
殷红的葡萄酒液,像一滩刺目的鲜血,慢慢洇开。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乾涩,浑浊的眼睛死死盯著面前跪地稟报的小宦官,“再说一遍!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那小宦官是太上殿里新提拔上来的,远不如高力士机灵,此刻早已嚇得魂不附体,將头埋得低低的,用带著哭腔的声音把太极殿上发生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袁天...袁天罡说,那...那无头將军宇文成都索命,是...是人心作祟,是...是有人要动摇陛下的根基……其心,其心可诛……”
“宇文成都……无头將军……”
李隆基失神地重复著这几个字,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重重地靠在了软榻的靠背上。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这个案子,他太熟悉了!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尘封多年的往事,带著一股陈腐的血腥气,汹涌而来。
那是武周朝的事情了,他还只是一个年少的亲王,每天活在姑母武则天的阴影之下,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那时候,洛阳城里也出现过一桩“无头將军”的案子。
死者都是武家的亲贵,死状悽惨,头颅不翼而飞。
坊间传言,是隋末名將被冤杀的鬼魂回来索命,诅咒武周江山。
一时间,神都內外,人心惶惶。
朝堂之上,更是暗流涌动。
那些心怀李唐的旧臣,虽然不敢明言,但眼神里都透著一股幸灾乐祸的快意。
“鬼神作祟,天道轮迴”
,这样的话,成了他们私下里彼此安慰的讖语。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的武则天,是如何的震怒。
那位铁血女帝,连日月都能悬掛於空,又岂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