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
这道题,不是策论,是投名状!
是逼著他们与自己的出身做个了断!
李璘完全不理会下方的骚动,继续说道:“其二,论府兵之颓与募兵之利。”
这是国之干櫓,军事之本!
在场的学子,大多只读圣贤书,於行军布阵一窍不通。
这道题,直接將九成以上的人,挡在了门外。
“其三,”
李璘的语气,变得更加冷冽,“论工商之税与国库之盈。”
满场死寂。
士农工商,商为末流。
这是千百年来的铁律。
如今,天子竟要將商贾之利,与国库盈亏相提並论,这是要动摇国本吗
三道题,一道比一道惊世骇俗,一道比一道离经叛道。
它们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学子的心上,砸碎了他们所有的侥倖与准备。
“朕,就在这里看著你们。”
李璘说完,便在身后的龙椅上坐下,目光依旧锁定著整个广场,“尽情发挥吧。让朕看看,你们的笔,究竟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短暂的死寂之后,广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磨墨声。
大多数学子都是满头大汗,面色凝重。
他们握著笔,手却在发抖,迟迟无法落笔。
这三道题,每一步都是陷阱,每一个字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杜甫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他的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圣贤经典,而是他一路行来,看到的那些流离失所的府兵,那些被世家盘剥的农户,那些在东西两市苦苦经营的小商贩……
他睁开眼,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他提起笔,饱蘸浓墨,笔尖在纸上划出第一个字,沉稳而有力。
而在广场的另一角,李白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有些宿醉未醒。
他看了一眼那三道题目,竟是嗤笑了一声。
他拿起笔,却没有急著蘸墨,反而是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银质酒壶,拧开盖子,將清冽的酒液,倒了一些在砚台之中。
酒香混合著墨香,飘散开来。
他用酒和墨,研磨出一砚与眾不同的墨汁。
然后,他提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在雪白的捲纸上,开始了狂放的挥毫。
他的动作,不在答题,更在作一幅惊世骇俗的狂草。
笔走龙蛇,恣意汪洋,每一个字都带著破纸而出的锋锐与不羈。
高楼之上,李璘的目光,越过无数低头苦思的脑袋,最终,落在了那个用酒研墨的洒脱身影上。
日头西斜,將紫宸殿的琉璃瓦染成一片融化的金。
当殿前漏刻的最后一滴水落下,钟声响起,沉闷而悠长,宣告著这场惊心动魄的殿试终於结束。
內侍们迈著细碎而整齐的步子,鱼贯而入,收走一张张浸透了汗水与心血的答卷。
有的学子瘫软在席上,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有的则呆呆地望著面前空空如也的几案,双目无神。
杜甫將笔轻轻搁在砚台边,双手交叠,深深一揖,动作不苟。
他的答卷上,墨跡已干,字字如铁画银鉤,力透纸背。
不远处的李白,则將最后一点壶中酒饮尽,隨手把那精巧的银酒壶往怀里一塞,伸了个懒腰。
他那张狂放的答卷被內侍收走时,浓烈的酒气混合著墨香,冲得那內侍都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李璘从龙椅上站起,並未多言,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明日此时,於此地,朕將亲唱其名。”
言罢,他拂袖而去,龙袍的衣角在空中划出一道森然的弧线。……
夜幕降临,长安城灯火如昼。
曲江池畔的芙蓉园內,今夜不接待任何游人,只为这群刚刚经歷过炼狱般拷问的学子们,设下一场盛大的夜宴。
琼浆玉液,山珍海味,伴著靡靡的仙乐,流水般呈上。
然而,整个宴会厅的气氛,却压抑得如同坟墓。
学子们正襟危坐,食不知味,酒不敢饮。
他们白天刚刚被逼著在刀尖上跳舞,晚上就被赐予了蜜,这蜜里,谁知道藏著什么
李璘高坐於主位,他面前的玉盘佳肴分毫未动。
一摞厚厚的卷宗,被內侍恭敬地呈了上来。
正是白日里收上来的殿试答卷。
他挥了挥手,示意歌舞乐师退下。
瞬间,整个大殿安静得只剩下学子们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一摞卷宗上,那里锁著他们的生死轮迴。
李璘隨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卷,展开。
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