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对徒弟乱用私刑,便按十倍惩。傅成手腕上那一圈青紫一看就是在房梁上吊了一日,折到刘怀恩身上便是十日。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监被吊上十日,可想而知是留不下命的。
一道房门之内,傅成跪在门口,双眼紧盯着门板。
他透过门缝眼看着师父被灌哑药、被拖走,虽有畅快,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恐惧。
忽觉身后有人,他猛然回身,只抬了下眼帘就慌忙叩拜:“掌印......”
容承渊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扶了下他的肩头,令他直起身,和颜悦色道:“明日送你指个好去处,你好好办差,日后自有好前程。但你若敢有二心??”他抬眸,睇了眼门外,一缕探不到眼底的笑看得成发抖,“我就送你去给刘怀恩陪葬。”
傅成到底是吓哭了,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下来,还是硬撑着道:“谢学印!”
容承渊“嗯”了身,便不再理会他,起身自顾出了门。外头的一众宦官见他出来,都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些。张为礼也转过身,朝他一揖。
容承渊扯着哈欠,只想快些回卧房去睡觉,经过张为礼身前时又想起个事,驻足淡淡看他:“给你那个好徒弟紧紧弦,免得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为礼脸色难看:“诺......”垂眸恭送容承渊走远,他一脸懊恼地吸了口气,转而怒喊,“小何子,滚过来!”
小何子打了个激灵,刚连滚带爬地赶到他身前,就被他提住了耳朵:“使心思使到你师爷跟前?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从听说小何子让成独自伺候容承渊回府的那一刻,张为礼就知道这事过不去了。让小何子滚到后头站着只是一种侥幸,希望容承渊能忽略小何子的存在,但果然是异想天开。
于是这晚,小何子抹着眼泪在院子里跪了两个时辰。又几日后,断了气的刘怀恩被人用草席一卷,连夜丢进了河里。
尸身又在次日清晨被金吾卫出来,发现身上有御前的腰牌,就禀到了容承渊处。
容承渊只说他应是喝多了酒不慎失足落水,给金吾卫添了麻烦,改日要请他们都尉喝酒,金吾卫自是不必在宦官的事上多嘴,此时便就此按下不提。
这都是后话。
临照宫瑶池苑中,卫湘晨起时只觉皇帝比昨日又更温柔了。她依偎在他的臂弯里,他轻吻她的侧颊,温声笑言:“晌午去紫宸殿,朕教你读书。”
卫湘的美眸仍自闭着,但笑起来:“诺。”
又过半刻,皇帝便起了身,瑶池中又是一番忙碌,直至送走圣驾才消停下来。
琼芳在圣驾离开后先出了屋,吩咐芫儿前去叫膳。待她再折回屋中,便告诉卫湘,今日是美人的生辰。因先前在“品点小聚”上已有交集,总要备些礼才像样,她已安排好了,只待卫湘过目。
卫湘于是一一看过,觉得并无不妥,便命积霖送去,又问琼芳:“容掌印呢?今晨似是没瞧见他。”
琼芳回道:“掌印昨夜不当值,该是出宫回宅邸歇息去了,娘子可是寻他有事?”
卫湘点点头:“请他得空时来瑶池苑一趟吧。”
琼芳一想:“这会儿掌印该是已回宫来了,恰好陛下上朝,他若尚未轮值便正闲着,奴婢这就去瞧瞧。”
语毕她福身退了出去,出了临照宫,径自到前头去寻容承渊。才到宦官们所住的那片庑房,琼芳就觉出今日的气氛仿佛分外沉肃一些,虽不知出了何事,还是多了几分小心,步入容承渊所住的院子时见张为礼也在,便先再三询问了是否方便这
会儿求见,张为礼只说无妨,她才又往里去。
相较于御前众人因刘怀恩之事而噤若寒蝉,容承渊今日的心情其实不错。因此,听琼芳说卫御媛要见他,他便一派轻松地出了门,随琼芳往临照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