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韭堆盘。”
卫湘自出生就在幽暗逼仄的永巷里,因此只在宫中掖庭局与习艺馆里略识过几个字,并不通诗书。看到这几句,她只能隐约识出这该是一首词,但作者何人就全然不知了,词中含义也只能读个大概。
她不由心绪渐沉,一时如临大敌,好在面上遮掩得极好,维持着盈盈笑意只看他写。
过不多时,楚元煜将后半阙也写罢,这才搁下笔,温言讲道:“这是辛弃疾所写的《汉宫春》,孟宝林以看美人头上”为题,想是出自这里。”
“原是这样.....”卫湘边缓缓点头,边细品这词,见上半阙的末一句提到“黄柑荐酒”,又提到“青韭堆盘”,仰起头请教道:“那臣妾以青非备一道膳,该是切题了?”
“自是可以。”楚元煜点头赞许,想了想,又说,“或者备一道‘五辛盘‘,更为合宜。”
卫湘又显困惑:“五辛盘?”
楚元煜见她不解,倒也不恼,笑着解释:“便是“馈春盘”,以葱、姜、蒜、韭与芥同制1,于立春或元日相互馈赠,迎春纳福。”
卫湘低了低眼:“臣妾倒不曾听说过。”
楚元煜道:“是民间的礼数,宫中并不这样过。小湘自幼就在宫里,自是不曾听说。
他一如既往地包容她的事事不懂,卫湘心绪莫名,无声地沉了口气,侧颊蹭着他的胳膊,抬手拈住榻桌上的那页纸:“臣妾要将这词裱起来。”
楚元煜笑问:“你喜欢这词?”
卫湘声音放轻:“这是臣妾第一回得着陛下的墨宝,也是第一回有人给臣妾讲解诗文。字与心思都难得,臣妾都要好好珍藏着。”
言至末处,她眼尾泛红,虽半句未提过往,过往的辛酸却可见一般。
楚元煜看着她,胸中发闷,几度想探问她的过去,终是摇了摇头。
他知道她和其他嫔妃都不一样,哪怕是和其他宫女出身的嫔妃相比也有所不同。她出身太低,心思又太细腻,他怕多问一句就会触痛她。更不想她痛了又不敢提,在他面前强颜欢笑。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面对着她,他的心变得格外软。
他轻声一喟:“你若想学,日后朕慢慢教你。”
卫湘猛地抬起头。
她方才那番言辞虽是有心博他怜爱,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登时红了眼眶,怔怔一息,忽而猛力摇头,生硬地拒绝:“不要!”
楚元煜一愣:“为何?”
卫湘的眼眶更红了一重,眼中已泛出星星点点的泪光:“臣妾粗笨,会惹陛下生气的。”
“不会的。”楚元煜看着她的泪光,简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了,只得竭尽所能地表达诚恳,“宫中不通文墨者大有人在,但大多并不在意。你能想学已很好了,朕知晓你有心,必定用心教你。”
卫湘抬抬眼帘,泪珠就沾染到羽睫上:“真的?”
他倏尔一笑:“若说笨,朕刚开蒙那会儿才是既笨又淘,母后与谆母妃不知为此发了多少次火。小湘生性温柔,和朕比起来必定是个乖学生,不教人生气。”
卫湘垂眸,暗暗戏谑:真会哄人。
她提的原本是“笨”,他却话题一转,就巧妙地将笨笨的事带到了乖与海上,避重就轻地哄她开心。
就此而言,她自可以使小性追究他如此避重就轻是否已然在嫌她笨,可若真那样又难以把握,难说在他眼中会是意趣,还是会觉得她胡搅蛮缠。
她于是打消了使小性的打算,也并不谢恩,只将双臂环到他颈间,略用了两分力,就像是怕失去他,哽咽的语气更是不安与感动并生:“从未有人待臣妾这样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