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姿态,仿佛此刻给予她的,不过是一个随意的、顺手而为的支撑。
他没有拍她的背,也没有说“别哭了”
,只是就这样站着,成为一个沉默的、可靠的支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的衣衫。
时间在抽泣声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凌心蕊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细小的哽咽。
她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身体微微一动,想要退开。
顾星野适时地松开了手,后退半步,重新拉开了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那个拥抱只是她的错觉。
这时,他才从口袋中抽出手,将那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是那盘《守候》的吉他曲谱。
“哭够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却比任何温言软语都更能抚平波澜,“这个,”
他将曲谱放进她手里,“带着。
擦擦眼泪,算是个……饯行礼。”
凌心蕊握着那叠还带着他体温和皂角清香的纸张,上面是他洒脱飞扬的字迹。
指尖触及的温暖,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分量。
她紧紧攥着曲谱,指节泛白,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嗯”
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再抬起头时,虽然眼圈和鼻尖依旧泛红,但眼里那种沉重的负累感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痛哭过后如释重负的清明,以及混合着感动与释然的复杂情绪。
“谢谢。”
这两个字终于不再是苍白无力的客套,而是充满了真心,为他的守候,也为那个让她得以宣泄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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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野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嘴角,抬手,用指节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走了,”
他率先走向门口,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调子,重新将手插回兜里,“再不去教室,该有人来广播站抓人了。”
凌心蕊捂着被弹过的地方,那里并不疼,反而像是一个驱散了所有阴霾的、带着他独特温度的印记。
她看着他的背影,将手中的曲谱小心地折好,贴身收起。
她跟上他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广播站。
门在身后锁上。
暮色四合,走廊的灯光次第亮起。
她走在他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口袋里是留给所有人的告别,胸口处是独属于她的《守候》,额头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一下带着亲昵与安抚的微痛。
他曾用旋律为她守候,用言语卸下她心头的重负,更用一个无声的拥抱和一个小小的脑瓜崩,将她从悲伤的漩涡里轻轻拽了出来。
她知道,前路未知,但这一刻,她已被妥善地安慰过,并非孤身一人。
门在身后锁上,将满室暮色与心事一同关在里面。
走廊清冷的灯光倾泻而下,顾星野双手插兜,走在前面,听着身后她轻缓的脚步声。
他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她跟在半步之后,正低头小心地将那张曲谱收好,额前被弹过的地方似乎还留着一抹微红。
(内心独白开始)
看着她这般模样,顾星野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缓慢地绞紧。
他开解了她,用那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大道理,卸下了她背负的愧疚感。
可他自己的呢?他那份同样选择了“不告而别”
,甚至更加决绝的、远渡重洋的计划,又该由谁来开解?
“我们”
。
他刚才竟然还能如此自然地说出这两个字。
多么讽刺。
当她在那片陌生的土地想起这个夜晚,是否会觉得他今日所有的温柔与守候,都成了一场处心积虑的谎言?
他劝她飞走,不必回头。
而他自已,却即将成为她身后,那个最先转身离开的人。
指尖在口袋里触碰到了储物柜冰凉的钥匙。
他锁住了她的告别,那谁又来锁住他的?
(内心独白结束)
他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前方灯光昏暗的走廊尽头,那里仿佛是他自己也无法看清的、注定的别离。
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将翻涌的情绪尽数压回心底。
两人沉默的身影,在长长的走廊里渐行渐远,如同即将驶向不同彼岸的航船,唯有此刻短暂的灯火,还在为他们共同的青春做最后的见证。
(第514章完)